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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一回事(3)+番外

我意识到什么,惊惶失措地满屋乱窜,却找不到他半个影子。家中成对的事物只剩下一半,一只漱口杯,一支牙刷,一把剃须刀,一个人。

我呆愣愣的站在屋中央,攥着那把钥匙。攥到手心出汗,钥匙发粘。

“滚吧,永远别回来!”我咒骂着,把钥匙从窗口抛了出去。

从17层飞下的钥匙,不等落地便脱离了视线。

7点30分,我冲出了家门。否则定要被指挥的口水淹死。

没吃早饭,排练时肚子偶尔咕咕叫两声,奇怪的是居然一点都不觉得饿。

我整天都在想,他会不会真的一气之下再不回来。突然的心慌气短,就像高原反应。

我试图安慰自己:他会回来,他收拾东西离开只是一时之气。

甚至回想起许多他好脾气的事例来说服自己不要慌。

有一次,在家里和他一起练《霍拉舞曲》。

他用连顿弓在第七把位走句时,连续几次在同一个音符打磕绊。

我绕到他身后,去抓他摆弓的右臂,却碰翻了谱架。他弯腰去扶,很平常的动作,却是不一般的诱惑。

我吸气,忍住笑,贴上他的后背,猛然把他压倒。他很尖锐的叫,挣扎着说等等,我不理会。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安静下来。

事后才知道,压在他身下的铁质谱架把他硌伤了。一条细长的压痕横贯左胸,直角处渗出了血。

上药的时候,两个人低头相对,四只眼睛都盯着我手里沾了双氧水的棉签。刚碰触到伤口,他“嘶”的吸冷气,我拿着棉签的手听到号令般迅速举到半空。

他抬头看我,骂了一声“禽兽”,就此笑开。

他的脾气,真的很好。这次,但愿不会例外。

这样想,我似乎有些放心,却多了内疚。为什么要猜忌他?

也许,因为我曾经偷偷的喜欢他将近四年,等到真的在一起了,反倒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于是,就怀疑来怀疑去。

居然暗恋了他四年,有时自己都不敢相信,大学时光,竟会这样渡过。

我不相信一见钟情。但我承认,第一次见到他,好感就油然而生。

那是我搬进学生公寓的第一天,9月10日,教师节。

我看寝室没人,想起那把新配的苏木弓还没开,就随便拉了一首曲子。拉到尾声时,他推门进来。似乎对我不去琴房练琴感到有些诧异,就一直盯着我的琴看,听了我的解释,他粲然一笑,开始找自己的铺位。

“上铺?”他很小声的嘟囔,手指划过贴在上铺床栏的秦霜两个字。他的手很漂亮,手指白皙修长,手背隐隐透出蓝色的血管。

我觉出他对铺位不满意,问他要不要和我换。他微笑着道谢,轻巧的攀到上铺。

印象最深的,是他有一张与冰冷的名字截然相反的灿烂笑脸。

第一把火是他点起来的。

半夜,我被重物坠地的声音惊醒,睁眼就看到他仰躺在我床前的地板上,仅着一条线条毕露的白色内裤,被子压在身下,裸露的皮肤在月光下闪着银光。

我愣了几秒钟,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猛的坐起来,想查看他有没有受伤。听说有人曾这样摔断过脖子。

他却先笑了,坦然的提出要和我换床。

我拉他起来,他迅速爬到我的床上。可能有轻微的跌伤,躺下时他低低的呻吟了一声,随即不好意思的一笑。我呆立在床边,仿佛被电击到一样从头顶麻到脚跟。

他无所谓的笑着,手臂伸向地面的棉被,对我说着什么。

我什么也听不见了,就像暂时性失聪。各种色情画面几乎在一秒钟之内充斥我的大脑。

理智告诉我,我必须,马上,逃离他的视线。

我拎起地上的棉被,故作镇定的抖了抖,放在他身上。然后,匆忙转身走进浴室。有一滴汗,从鬓角悄悄滑落。

黑暗中,我靠着浴室的墙壁,随着手上的动作急促的喘息。白色的瓷砖,冰凉,光滑,吸附着我的后背。

之后,我仔细的洗手,心里很平静。

紧张,慌乱,无措,在初二那年的游泳课上,已经都经历过了。当年那个在英东游泳馆的厕格里瑟瑟发抖的少年已经重生。

用一年的时间,我了解自己,也重新认识身边的世界,迅速的成熟。发誓要永远保守那个秘密,要做优秀的小提琴手,一个在台上台下都无可指责的男人。

我依然开朗,依然笑闹,偶尔打架,偶尔说脏话,与以往的卓越没什么不同,只是练琴更加玩命。每首小提琴练习曲后面的记录数字,都在飞速增加。从两位数到三位数,再到四位数。我也从初中到高中,再到音乐学院。一切都沿着既定的轨道运行。

也有生理需要,我的解决途径与洁身自好并不矛盾。

现在的我,对同性产生好感或是欲望,已经能冷静的处理。

秘密,还是秘密,一直都是。

每当他勾着我的脖子说:“走啊!上琴房‘杀鸡’去”;或是塞给我一张歌剧《唐璜》的唱片,得意的说:“斯德哥尔摩宫廷乐团的录音,绝对珍藏版,传男不传女,”我就忍不住要做白日梦。

直到看着他像个面首一样在女孩子堆里打转,换了一个又一个女朋友,我不再对现实中的秦霜抱有任何幻想,却在幻想中对他为所欲为。

他的第一任女朋友是在开学第二周的新生汇演时认识的。钢琴系的同级生,小巧玲珑的乖乖女。

他仍旧拉我一起去琴房,只是路程缩短。两个人说笑着,走到女生公寓门口,那个钢琴系女生迎上来,挽起他的手臂。我就变成空气,走在他们身后。

那段时间,对他后脑勺的发型变化特别清楚。有时候发现他的头发长了,过了发界,有几绺伸进衣领里。周末回来已经打理清爽。然后,再看着它一点点变长,渐渐又长到发界。

他们相处了半年左右,第二年5月中分手。

当时学校在搞一个慈善义演义卖活动,所有演出费和小商品销售的收入会在六一那天捐给儿童福利院。也许是希望小学。具体哪一个我忘了。

那个钢琴系的乖乖女穿着一件印有红色桃心的纯棉圆领衫,把手上的另一件塞给秦霜。

“捐钱就是了,干嘛非要穿情侣装?”秦霜把钱放在衣服上,又推回给她。红色的百元钞票映衬着透明塑料袋里的鲜红桃心。

我坐在附近的桌子上,喝着一杯义卖的橙汁,看着他们拉锯。他们头顶的横幅迎风招展,红色的大字鲜艳如血:OneLoveOneWorld。

女孩儿扭头跑开,没开封的衣服丢在地上。秦霜走到我身边,夺走我手里的纸杯。

“怎么样了?”我问。

他说:“分手了。”

“就因为那件情侣衫?”

“无聊!幼稚!”他大口喝我的橙汁。

“没这么严重吧?不觉得自己小题大作?”我说的是真心话。

他直愣愣的看着我,忽然捏住我的下巴:“张嘴!让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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