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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士比亚系列(又名:宅龙的似水年华)(30)

“请进,请进。”科佩塞斯库先生很热情地为他们开了门,“随便坐吧,先生们,我去给你们沏点儿茶。”

亨利和莎士比亚将自行车靠在门外,然后进了门。

这间房子大约有五十平方英尺,布置得很整洁,里面隔出了一个小小的茶水间,外面摆放着简单的沙发、橱柜和木床,还有一个写字台。在一面墙上钉着好几副画框,里面是圣母怀抱圣子的模样,还有耶稣受难图,下面的桌子上装饰着鲜花和蜡烛,还有一个颇有年头的铁十字架。这间屋子有三个门,一个是他们进来的,还有一个在地板上,就是通向地下室的,另一个则通往教堂,虚掩着,能看到隐约的烛光。

莎士比亚跺跺地板,神秘兮兮地给亨利耳语:“您猜‘他’起床了吗?也许我可以叫醒‘他’。”

“别那么没礼貌,”医生皱了皱眉头,“你该想想怎么配合科佩塞斯库先生。”

“我从来没有见过我母亲的,您指望我怎么跟她的老朋友热乎起来?”龙刻薄地说,“为了一个得厌食症的吸血鬼撒一个谎,我们就得用一连串的谎来弥补——”

他忽然停下来,把身子倾斜了一些,眼睛直盯着亨利背后的远处。

医生愣了一下,刚要回头,就看见莎士比亚霍地站起来,推开通向教堂那边的门,大步迈了出去。

“你干什么……”

亨利的话还没有说话,莎士比亚已经像赫尔墨斯一样飞奔出去,只用了十几秒就直冲到教堂的另一头,把一个矮小的白色身影扑倒在地。亨利有着绝佳的运动神经,但他赶到的时候也仅仅是刚好看到黑龙把那个男孩儿提起来。

“哈!”莎士比亚得意洋洋地拎着那男孩儿的衣领,“瞧,一个圣职助手,同时也是一个兼职小偷。”

被他抓住的男孩儿的确穿着一件白色罩袍,手里还抱着一盆用来装饰圣坛的鲜花。他大概十四五岁,个子不高,有一头柔软的淡黄色头发,皮肤白皙,眼睛是碧绿色的,遇到这意外时他的脸上并没有愧疚和惊恐,倒是很小心地查看怀中的花儿。

“慢点儿!”亨利警告他的助手,“你在干什么?”

“这小朋友偷东西!”莎士比亚摇晃着他手下的少年——虽然他变化的形象也不过十七八岁,但是身高占了很大优势,“我看着他鬼鬼祟祟地在圣坛面前来回走动,然后抱起什么东西就往侧门那里跑。”

“也许你该听听他怎么解释?”亨利提醒道,“别像捡到绝版书那么咧嘴傻笑。”

“快点解释!”莎士比亚继续摇晃着单薄的男孩儿,“我得帮你翻译成英语,那很花时间!”

那个男孩儿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说,就听见另外一头响起了米哈伊·科佩塞斯库的惊呼:

“克里奇大人!天哪,发生了什么事?”

(二)

克里奇·亚历山大·马尔库斯生于1512年,曾经是一个匈牙利人(作者注:匈牙利人的姓在前,名在后),甚至算得上是圣·伊斯特万国王的后裔分支,不过土耳其人打过来的时候他也只能跟着父母逃到了罗马尼亚,然后被这里的某个吸血鬼夫人看上了,接受了“初拥”。如今他已经五百多岁了,仍然是一副青春年少的模样。

莎士比亚的鲁莽导致他的手臂上有些擦伤,这让科佩塞斯库先生非常不满,因为吸血鬼缺少进食以后连自愈能力都变弱了。幸亏亨利随身带着一些药,然后又多念了几遍治愈魔法咒,才让忠心的老仆人平静下来。

科佩塞斯库先生用事先准备好的说辞介绍了这两个陌生人,保证这个老朋友的儿子和他的“指导老师”只是来度假,住一两个礼拜,于是年长的吸血鬼向他们表示欢迎。

“我一点儿也不想伤害您,”莎士比亚交握着双手,努力让眼睛里浮现出一些水汽,“我只是一条比较有正义感的龙,我常常觉得如果看到过分的事情不去出力,那将否定我的价值。您看,我爱这个地方,我一来就爱上它,当然会自觉地保护它。我的身体往往比脑子先行动,大人,您知道情感的力量——”

“很强大,是的。”吸血鬼接上他的话,但说的是流利的英语,“好了,莎士比亚先生,最有价值的话是最精简的,您的歉意我已经收到了。”

克里奇的声音还介于男孩儿和男人之间,显得清亮悦耳,又有些难以描述的淳厚。他就这样倚靠在沙发上,一边活动着受伤的那只手,一边向黑龙微笑,那表情实在是非常得体。亨利觉得,跟他的风度比起来,莎士比亚的八百年岁月似乎都白活了。

“您的英语好极了。”医生真心诚意地夸奖了吸血鬼,“您刚才在做什么,大人?为什么会到圣坛前面去搬花?”

“哦,这是我种的白玫瑰,”克里奇轻轻地抚摸着身旁的那一小盆花,它长得并不茂盛,但是已经开始结出花骨朵了,“平时都放在教堂里,所以晚上得呼吸点儿新鲜空气,早上还能沾一些露水。”

“您爱种花?”亨利饶有兴趣的问。

“谈不上,只是种过几株玫瑰而已。”

莎士比亚按着胸口,咳嗽了两下,突然提高声音:“含苞的玫瑰,采摘要趁年少,时间老人在飞跑,今天,这朵花儿还满含着微笑,明天它就会枯萎死掉。”

室内忽然有些安静,端着土豆汤的进来的米哈伊·科佩塞斯库先生如同石像一样呆原地,而克里奇也有些惊异地盯着黑龙,只有亨利镇定地向主人笑道:“一个赔礼,大人,莎士比亚把这首诗献给您。”

“哦,谢谢。”克里奇笑起来,“罗伯特·赫里特的诗可不是献给我的。”

莎士比亚怪模怪样地盯着他,而吸血鬼则重新抱起花盆,慢慢地走出了屋子。

“嘿……”黑龙如梦初醒一般地看着亨利,“我开始喜欢这家伙了,他是个知识分子。”

年轻的医生有些脱力的感觉,他想自己可能是饿过头了,所以眼前发黑,也没有力气说话。他转过头去,默默地吃着科佩塞斯库先生的土豆汤,一边从窗户里望着外面——

远处是教堂的墓园,月光照着那片灰色的世界,只能看见一些古老的墓碑的轮廓。它们高低起伏的影子形成一种诡秘的波浪,黑色又沉寂,凝固在时间中。一个白色的影子慢慢地漂浮到这些波浪中间,好像一只萤火虫投入大海,渐渐地被吞没了。

亨利收回了目光,心中却有些高兴——

一个得了厌食症的吸血鬼,还好他有个养花的爱好。

亨利在科佩塞斯库先生准备的房间里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那是紧邻着起居室的一个储藏间,临时被改作了客房,大约只有十平方英尺,刚好能摆下一张单人床,还有一个很旧的长沙发。

莎士比亚没有抱怨,毕竟他变成常用的龙形以后躺在上面完全合适,他不再因为要学着鹦鹉或者别的鸟那么睡觉而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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