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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士比亚系列(又名:宅龙的似水年华)(29)

“哦,有件事情您得老实告诉我,老板。”莎士比亚慢慢推着车往前走,“您其实没有定旅馆对吗?或者说,您指望着那位伯爵——哦,请原谅,吸血鬼都是这个爵位,您指望着他给咱们在城堡里准备房间?”

“科佩塞斯库先生说他会来接我们,我想他应该起床了。”

“万一他没有闹钟呢?万一他的棺材被钉死了呢?”

亨利觉得自己饿了,饥饿让他一点儿也不想浪费口舌跟莎士比亚拌嘴,但是如果不反驳黑龙就会开始洋洋洒洒的大篇幅演讲。最终拯救他的是街道那头缓缓走来的一个矮小的影子——

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大概有六十多岁,留着漂亮的大胡子,穿着普通的棕色外套和棉质长裤,手中提着一个小小的马灯。他的灰色眼珠里充满了能用“和蔼”“慈祥”来形容的光彩。

“他可以去扮演圣诞老人!”莎士比亚嘀嘀咕咕,“然后吸那些笨小孩儿的血。”

“别有那么强的种族歧视。”亨利低声训斥道,“看,他过来了,你得微笑。”

“亨利·格罗威尔医生?”老人笑眯眯地用带着口音的英语问道。

“是我。”年轻的英国人点点头。

“真高兴见到您。”老人向他伸出手,“我是米哈伊·科佩塞斯库,请原谅我只能在这里接您。我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房间——很抱歉,只有一个房间。”

“没关系,科佩塞斯库先生。”亨利笑着说,“如果很窄的话,莎士比亚可以变形,像鹦鹉一样蹲在架子上。”

老人大笑起来:“真了不起!”他上下打量着面前黑皮肤的男孩儿,“我知道您,尊敬的黑龙先生,我认识您的母亲。”

“哇喔……”莎士比亚很不礼貌地叫了一声,“我听说她和吸血鬼没有交情。”

老人稍微皱了一下眉头,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事实上,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得告诉你们。”

亨利愣了一下:“请……说说看。”

老人咳嗽了一声:“格罗威尔医生,写信请您出诊的人的确是我,但其实生病的人不是我,而且……我也不是吸血鬼!”

“得了!”黑龙很大度地说,“其实出诊费不贵,如果您发现病已经好了,我们也不会多收钱的,大不了就是来回机票的问题……”

“他今天没有吃晚饭,”亨利笑眯眯地对老人说,“科佩塞斯库先生,莎士比亚只是对您手里的这盏灯垂涎三尺。”

“哦哦,我是听说过龙是吃火和烟的,等下我会准备好……”老人忽略黑龙的刻薄,回到自己要说的事情上,“格罗威尔医生,生病的人是我的主人,克里奇阁下。他带着我隐居在这个镇上已经六十年了。让咱们边走边说吧,我在炉子上还热着土豆汤呢,您可以坐下来慢慢喝……”

亨利点点头:“好的,我相信您的房子肯定是个舒适的地方。”

“不不,”老人连忙摇头,“我住在教堂里。我是那里的守夜人。”

亨利张口结舌,好半天才勉强笑了笑:“真想不到,我是说,克、克里奇阁下,他也住在那儿?”

“是的。”米哈伊·科佩塞斯库善解人意地说,“其实吸血鬼并没有那么排斥十字架,请这边走……”

在通往霍尔米契镇教堂的路上,米哈伊·科佩塞斯库委婉地说明了他隐瞒的事情。

“我不得不这样做,格罗威尔医生。”他用沉重的口气说,“克里奇阁下病得很重,我能看出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以前他从不让我过问他的饮食,所以等我发现他停止进食的时候,事情已经很严重了。我尝试着给他弄来了最新鲜的处女血——”

亨利瞪大了眼睛。

“哦,绝对合法!”老人连忙解释,“现在可不比二十世纪前那样了,如今吸血鬼伤人觅食可是重罪,我们一直小心地不去越界,很久以前他就在喝小山羊血了。不过在罗马尼亚,您知道,在私人诊所那里,要搞到一些人血其实并不算太难,只需要出高价,而克里奇阁下非常富有。”

“好的,我明白了,继续吧,科佩塞斯库先生。”

“总之,这样难得的美味,他连看也不看,就好像我端着的是一杯番茄汁。”

“您能保证他确实没有吃东西吗?也许在您看不见的地方他也吃一点儿。”

科佩塞斯库先生黯然地摇摇头:“他的睡眠时间在延长,有时候甚至会一个星期都不醒来。”

亨利皱起眉头:吸血鬼如果长时间没有摄入足够的鲜血,就会渐渐地陷入沉睡,然后在睡眠中枯萎。这个枯萎的过程可能持续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最后化为尘土——除非有人在这中间重新为他们注入鲜血,那样的例子极少极少。

老人烦恼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原因,医生,克里奇阁下并不愿意和我谈论这个话题,他是一个有着古老做派的人,如果不礼貌一点,甚至可以说是孤僻。我试探过,他虽然丧失了食欲,但不认为这件事需要请医生,所以他可能不会欢迎您的到来……”

“等等,”莎士比亚插嘴说,“您的意思是,我们来给他看病,他有可能用拐棍儿或者别的什么打人很痛的玩意儿把我们赶出去?”

“不会的,”老人笑眯眯地安慰黑龙,“您和医生是作为游客来这里暂住,您的母亲是我朋友,她给心爱的儿子介绍了一个不错的度春假的地方,您会渡过愉快的两周。”

莎士比亚的眼白在黑漆漆的夜色中显得异常地多,几乎要涨出眼眶。老人仍然在微笑,于是他把暴突的眼睛转向同行的雇主。

亨利的脸扭曲了一下,却平静地点点头:“这样很好,我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要求。我们一直优先考虑病人的感受。”

莎士比亚盯着他。

“我们会完全配合您,科佩塞斯库先生。”亨利说。

莎士比亚的嘴角在抽搐。

“我们会不动声色地为他诊断,找到病因,我们绝对不会让他发现真正的意图。”

“格罗威尔医生!”老人用力握住了亨利的手。

“乌拉!”莎士比亚冷冰冰地看着他们。

后来三个人没有再继续说话,但这不是因为气氛的凝滞,而是由于目的地已经到了——

那是一座小巧而古老的东正教教堂。外围残留着旧式碉堡,中间拜占庭式的主体建筑有一大四小的灰色穹顶,上面高高地矗立着十字架,在月光下发出淡蓝色的光辉。虽然大门紧闭,但是彩绘的玻璃窗还是隐约透出些微光,那是长年燃烧着的蜡烛,

“我住在那边。”米哈伊·科佩塞斯库指着东北角上的一扇门说,“那里可以通往地下室,神父将那个地方让给我了,克里奇大人也很满意。”

“住在教堂里的吸血鬼。”莎士比亚嘀咕道,“这就好像有人告诉我其实《追忆似水年华》是大仲马的作品。”

亨利看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这很不搭调。”黑龙向他的老板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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