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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士比亚系列(又名:宅龙的似水年华)(20)

“晚上好,老板。”莎士比亚露出讨好的笑容,“我猜您今天不大容易睡着,所以……”

他把牛奶举高了一些。

亨利的嘴角抽动,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才把门打开了一些。莎士比亚乖觉地进来,轻轻地把托盘放在床头。

亨利在床上坐下,看着龙化为原形,为自己的壁炉加了把火。“真难得,”他对龙说,“从我父亲走进门到现在的四个多小时,你总共才说了不到十句话。莎士比亚,这是一个了不起的记录。”

黑龙扇动着翅膀在他身边徘徊,似乎有些害羞,他不安地揉搓着自己的前爪,似乎在选择用词。这个模样的莎士比亚让亨利觉得分外可怕,就好像是一只狼面对羊的时候为选择从头开始吃还是从肚子开始吃而烦恼。

“哦,把你那副倒霉样子收起来吧!”亨利厌恶地说,“我不想做噩梦。”

龙宽容地笑了笑,降落到了椅子上。“刻薄的话虽然很伤人,但我不怪您,老板。您很烦躁,”他用轻柔的语调说,“我明白,我完全理解。谁不怕他呢?您的父亲是一个完美的人,只要他在,我们俩都会感觉自己像堆垃圾。可您知道他曾经做过的事情:他给冰龙取出胆结石的时候,要我握住那家伙的手,您看,于是到现在我尾巴上还有三个牙印。”

“他没让你把尾巴放在冰龙的面前。”

“可当时那家伙趴在地上,我站的位置是别无选择的!”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行吗?”

莎士比亚耸耸肩:“对不起,我跑题了。”

亨利表示他不介意,不过又问:“你从来没关心过我的睡眠,莎士比亚,今天是为了什么?”

龙咳嗽了两声,嘴巴里蹦出两三点火星儿:“老板,事实上,我想知道您的父亲是否会回来住很长的时间。我的意思是,这样我会好好考虑一下该怎么招待他。您知道,在他三十多年的从医生涯中,我不光是他的助理,也是他的管家……所以……”

亨利点点头:“好吧,好吧,莎士比亚,我懂你的意思。拐弯抹角地探听消息可不是你的长项,我可以告诉你实情,毕竟你也算是诊所的一员,有权力知道。”年轻的医生选择最简单、清晰的词把父亲的建议告诉了他。

其实对于莎士比亚来说,如果诊所不存在了,而格罗威尔家族还在,那么他与这个家族定下的契约就仍然有效。也就是说:如果鲁珀特先生决定把这个地方变成超市,黑龙就可以当收银员;如果把这里变成公寓,他没准能当门卫;如果把这里弄成一个玻璃艺术作坊,他同样可以大展拳脚。

但是亨利却看到了龙生气的表情——虽然他现在不是一张人的脸,但是他的鼻翼张开、眼睛发红,嘴巴里冒出了黑烟。

“诡计!”莎士比亚怒气冲冲地说,“这绝对是个诡计!您的父亲不过是为了找一个更加正当的理由把您继续留在诊所罢了!无论您治得好,还是治不好,他都不会让您心想事成的。您看,如果治不好,您就输了,只有继续当医生;如果治好了,哦,那就更妙了,一个医术比他还高明的医生,谁会允许您转行呢?大家还是会来找您看病的!”

亨利惊异地盯着黑龙:“呃……莎士比亚,我谢谢你为我考虑!”

龙义愤填膺地在半空中挥动他捏成了拳头的细小前爪:“您的父亲,他是一头狡诈的狮子,无论如何都会把猎物赶进自己的陷阱,然后再把它吃掉!老板,是时候了,别被他掌握!您是一个成年人,您有脑子!”

亨利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慢吞吞地问:“那么……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呢?把那位人鱼小姐晾在一边,让她自生自灭?或者反悔,对我父亲说:去你的,我才不稀罕和你打赌!”

莎士比亚三角形的脑袋扭向炉火的方向,他凸出的肚皮在剧烈起伏,过了好一会儿,他平静下来,重新面对着亨利。“你有打算了吧,老板?”他用肯定的语气问,“其实你已经接受了那个赌约。”

“嗯……”亨利轻描淡写地点点头,“我想我没有别的选择。”

莎士比亚用手指刮搔着自己的下颌,尖锐的指尖在鳞片上发出咝咝的声音:“那好吧……其实我也希望您别认输。要我说,试一试总没有坏处。如果您治好了卡尔喀小姐——我是说‘如果’——至少您可以理直气壮地面对您的父亲,这在过去的岁月里一直是个幻想。我这次坚定地站在您这边儿,如果有什么吩咐请尽管说。”

亨利喝完了牛奶,把空杯子放回托盘。他看着昂头挺胸、脸上仿佛标着“正义”这个词的黑龙,笑了笑:“莎士比亚,这是一个报复的机会,对吗?”

“您这话是在否定我对格罗威尔家族的忠诚。”

“忠诚是一回事,个人情绪则是另外一回事。不过……”亨利笑了笑,“看着我父亲那样的人落败,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吧。我并不想因此而责备你,莎士比亚。”

黑龙又变得高兴起来,跳下椅子,重新变成了黑皮肤少年的模样。“晚安,老板……”他用朗诵一般的口气说,“明天,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第二天早上又下了雪,不过在天亮以前就停了。卵黄色的太阳慢悠悠地爬起来,打着呵欠开始上班。

亨利每到冬天就会推迟半个小时起床,但他总能赶在九点钟之前开门营业,比较痛苦的是遇到需要半夜出诊或者完全无视人类作息时间的病人。不过今天亨利八点钟就已经收拾好自己,下楼来到了诊所。他在大门外面挂了一个“暂停停业”的牌子,以避免那些抱着宠物的人类顾客冒失地闯进来,然后把住院的猫狗们都关好,放足了饲料,又认认真真地把治疗室打扫干净,每一个角落都念了两遍清洁咒。

更加可贵的是,从来都用最恶毒的话诅咒早起的莎士比亚竟然也在差十分到九点的时候出现在了他的工作岗位上——要知道,从前他可是在八点五十九分才会下楼。

“多么美好的一天!”他快活地擦拭着诊断台,对亨利说,“老板,我从未见过你如此意气风发。”

“是吗?”亨利不为所动地穿上白大褂,“这也许得感谢你昨天晚上的牛奶。”

保持着人形的莎士比亚得意地笑了笑,正要开口,就看到那位美丽的人鱼和鲁珀特先生亲昵地交谈着走进来,他上扬的嘴角立刻撇下来了,脸部肌肉绷得紧紧的,摆出了一幅防御般的姿态。

“早安,先生们。”卡尔喀小姐客气地向他们打招呼。

“早安,小姐。”亨利微笑着请她来到诊断台前坐下,“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非常好,”人鱼看上去分愉快,“您的浴缸足够大。哦,昨天莎士比亚先生说可以给我把水加热,我告诉他不用,任何一条人鱼都喜欢自然的水温。即便是寒流来的时候,我们也会调解自己身体的温度来适应,而不是像鸟一样搬到温暖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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