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莎士比亚系列(又名:宅龙的似水年华)(19)

“那么,今天也不早,我记得咱们还有间客房,对吗?”

亨利点点头,转身说:“莎士比亚,请你带卡尔喀小姐先去休息,小姐——”他客气地对美丽的人鱼说,“——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们明天给您作个检查,再来讨论病情。”

“好的,亨利。”女士用甜美的声音说,“其实我需要泡个澡,你知道,我们可不能离开水太久的……”

“哦哦,是的。莎士比亚,去把客房里的浴缸放满水,温度要合适,别太烫。”

黑龙温驯地说了声“是”,然后请人鱼小姐跟着他离开。他大步朝外面走的时候,似乎带着一种掩盖不住的庆幸和解脱的快感,如果他是保持龙形,一定把尾巴翘起来。

当龙和人鱼消失在门外后,站起来送客的两位男士重新在沙发上坐下,他们之间有一种极为诡异的沉默。壁炉里的火苗慢慢地熄灭了,它们委屈地挣扎了两下,就把头缩回灰烬之中,将这个治疗室彻底交给父子俩。

“莎士比亚大概不会再下来了。”亨利说,“他是个狡猾的家伙。”

“哦,”鲁珀特先生从衣兜里拿出一支古巴雪茄,点燃,“我其实很喜欢他,也怀念他用燃烧的手指为我点雪茄,那跟火柴点燃的味道完全不一样。”

亨利干笑道:“好了,爸爸,说吧,您到底想干什么?”

鲁珀特先生吐出几个烟圈,那形状就好像是圆规描画出来的一样完美。他笑起来,却没说话。

“得了,爸爸,你到底把那位人鱼小姐带回来干什么?您自己就是妖魔医生,最好的,如果您都没办法治好她,带回来也没有什么用。难不成您想让我去治疗吗?”

鲁珀特先生盯着儿子,笑得更加开心。

亨利的脸上僵硬了,他像看着一条眼镜蛇一样看着父亲,挤出一丝微笑,过了几分钟后,他绝望地叫起来:“天啊,您不会真的想让我来给她看病吧?”

(2)

亨利了解他的父亲,非常了解。

他可以不知道吸血鬼的最讨厌的是大蒜,可以不知道小精灵们最喜欢的是茴香豆,可以不知道躲避食尸鬼的方法是给它洒胡椒粉,他甚至可以不知道莎士比亚没有收藏过第一版第一次印刷的《失乐园》,但是他一定得知道鲁珀特先生每个笑容的含义。

他可以从笑容中窥知父亲的心思:嘴角的幅度,眼角皱纹的多少,牙齿显露的颗数……都会告诉他父亲在想什么,那对于他来说至关重要。童年时代他就揣摩过父亲的每一个笑容,然后考虑该不该提出要求,比如买个冰淇淋或者玩具车什么的。

而此刻鲁珀特先生那轻松愉快、兴致盎然的模样,就是表明他在告诉儿子:“你想的完全正确,一点儿都没错!”

亨利感觉到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千里迢迢地带着一个陌生的病人回来,让医术远远不如你的儿子看病?噢,爸爸,这可不像你会做的事情,坦率一点儿,您到底想干什么?”

鲁珀特先生不紧不慢地抽着雪茄,对脸色难看的儿子说:“最近诊所的生意怎么样?”

亨利愣了一下,还是老实地回答:“我觉得还不错,爸爸,您的老客户都来,新客户也没有投诉我,一切都跟原来没什么差别。”

“和莎士比亚合作得还好吗?”

“哦,谁能和他和睦相处呢?要知道八百年来他就怕过您一个人。不过他还没烧掉诊所,这能说明问题了吧?”

“你仍然在抱怨,我的孩子。”鲁珀特先生摊开双手,“抱怨,永远都有抱怨。你还在抗拒这份工作,讨厌这个诊所,对吗?”

“这不是我想要的!”亨利提高声音,“我从来就没有表示过我喜欢干这行!如果您认真倾听过我的意见就知道,我并不会因为继承您的事业而感到荣幸。”

“格罗威尔家族一直都在从事这个职业,你别无选择。“

“不,是您不给我选择!”亨利愤愤地说,“我的志向不在这里,没兴趣的事情做起来就只有枯燥可言。我对钻研新的治疗技术毫无兴趣,那些稀奇古怪的病人也不比动物园里的猴子多一点儿观赏性。瞧吧,格罗威尔家的从医事业在我手中是不会有进步的,您犯了一个大错。”

鲁珀特先生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抽完了手中的雪茄,儿子的怒气并没有影响他的笑容。他拍了拍亨利的肩,对他说:“好吧,既然你这么说,就让我来修正这个错误。“

亨利愣了一下,对他的话还有些不能理解。

鲁珀特先生把烟头摁进烟灰缸中,说:“这次卡尔喀小姐病很奇特,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果你能把她治好,那么你将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亨利的眼睛瞪大了,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好像看到一丛荆棘土壤变成了玫瑰花。鲁珀特先生十指交叉,优雅地靠着沙发,等着儿子答复。

“等一等,”亨利冷笑着说,“这算什么?考验?还是赌约?”

“对你来说两者都是,只要说出你是否愿意接受就可以了。”

亨利烦躁地揉了揉额头:“真可笑,你丢下诊所出去了四年,然后一回来就说我有了个机会可以干别的。”

鲁珀特先生露出迷人的微笑:“孩子,生命中总是充满了变数,你时刻得准备着迎接新的挑战。”

“这听起来倒很诱人,可是诊所怎么办?您回来经营吗?”

“这不是问题。”鲁珀特先生为所谓地耸耸肩,“也许我把这里租出去,也许结束营业干别的。反正这几年我也想通了,既然最古老、最强大的妖魔种族都会灭绝,我们诊所也不一定非要矗立在这里。”

亨利没有吭声,只是皱着眉头沉思,大约过了十分钟,他终于向父亲伸出了手。“好吧,”他说,“我愿意试一试,只要您能遵守承诺。”

鲁珀特先生郑重其事地和儿子握手,然后心满意足地站起来:“大老远地赶回来,哪怕是走传送门也非常累的,我想先睡一会儿。哦,对了,我还是住自己的房间,你让莎士比亚把晚餐送到门口就可以了,他知道我喜欢什么。”

亨利站在原地,对于父亲轻松扳一下道岔就改变自己人生列车的方向这件事还有些回不过神,而鲁珀特先生却毫无心理负担。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像想起来什么一样冲儿子笑了笑,大声说:“我得声明一点,亨利,对于你的人生,我可没什么干涉不干涉的。你知道达喀尔拉力赛吧?赛程艰苦啊,非常艰苦,每次都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退出,虽然参赛者机会均等,可往往冠军只有一个。”

亨利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床头的灯发出柔和的桔色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他拿着一本《马尔代夫:人间天堂》半天也睡不着。苹果形的闹钟上显示着十一点整,然后发出了沙沙的响声。

亨利在按钮上拍了几下,那声音仍然继续响着,过了几秒钟他才发现声音来自于卧室的门。他不大情愿地起来,打开门,然后看到了端着牛奶的黑皮肤少年。

上一篇:黄金骨 下一篇:上古世纪之猩红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