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莎士比亚系列(又名:宅龙的似水年华)(18)

“抱歉,今天已经下班了。”年轻的兽医含糊地说,他可不想这两位客人走进去就看到一条黑龙正在张牙舞爪地把一天来的医疗废物堆在壁炉里烧掉,并且诊所里面的那道大门正在翻转扭动,变成一堵墙。

走在前面的那位男士脱下帽子,他大约六十岁左右,有一头退色的金发,虽然眼角和额头都有了皱纹,可是轮廓仍旧是很分明的,英俊的脸上长着一双睿智的蓝眼睛。

“亨利,”他对医生说,“圣诞快乐。”

格罗威尔医生愣住了,他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脸色逐渐发白,跟着又慢慢变红,隔了两分钟终于从牙缝里迸出一句话:

“圣诞快乐,爸爸。”

鲁珀特·格罗威尔先生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无论是他六岁还是六十岁的时候。他有出色的外表,优雅的风度,并且随时随地都对一切事情胸有成竹,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在妖魔医生这个行业中,他的技术之高是有目共睹的。他曾经成功地给一条冰龙取出过胆结石(莎士比亚的协助功不可没,尽管这是他少有的卓越的工作成绩),他也受到森林精灵的邀请,为他们的小公主修补翅膀(后来那位小公主发誓要嫁给他),他还来到最幽暗的地底洞穴,为矮人国王治疗风湿(为此得到了一颗大钻石,足有600克拉)……

无论怎么说,有这样一个父亲,对于女孩子来说是非常幸运的,不过对于男孩子来说,就非常非常不幸了。

身为着名妖魔医生的独子,亨利·格罗威尔一直生活在期待的目光中。所有来诊所的病人都会抚摸他的头,对他继承于父亲的头脑和外表大家赞赏,而丝毫不在意他在想什么。亨利对那些奇怪的病人和魔药、法术都毫无兴趣,对于他来说,运动是更有意思的事情。在他十岁之前,母亲还健在的时候,一家人曾经去斐济度假,于是亨利对于亲水运动变得很热衷,不过他要想以此为终身的职业却遭到了父亲的反对。

中断近八百年的妖魔医生的家族事业去当一个玩滑板的杂耍演员?这件事情传到鲁珀特·格罗威尔先生的耳朵里,却并没有让他愤怒,他只是笑了笑。当然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那样笑是完全有理由的——结果显而易见。

自从四年前鲁珀特·格罗威尔先生把诊所完全交给了儿子之后,单身了快二十年的他便开始了环球旅行,随便拜访自己的老朋友和病人。他玩得很尽兴,所以这四年来当亨利绞尽脑汁与病魔以及莎士比亚作战的时候,诊所的前主人正在加勒比沿岸潜水,或者在爱斯基摩人的地盘乘狗拉雪橇。亨利只能收到他如同炫耀一般寄回来的明信片,每一张都会为自己心中的怒火添上一块柴。

而现在,毫无预警地,鲁珀特·格罗威尔先生活生生地站在了儿子面前,带着被阳光晒成了浅棕色的皮肤,意气风发、精神奕奕。

亨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正思考着说点儿什么,鲁珀特先生却把后面跟着的人请上了一步,客气地向他介绍道:“亨利,亲爱的孩子,我想你一定得认识一下米娜·卡尔喀小姐,她是我在洪都拉斯认识的朋友。”

“你好,亨利,”那位女士大方而亲热地说,“你和你父亲真像。”

这可一点儿也不算恭维,年轻的医生在心底嘀咕,但是他还是无法讨厌这位来客:她是位矮个子的娇小的金发美女,皮肤白皙,声音甜美,漂亮的脸上始终带着热情的微笑。

“欢迎您,卡尔喀小姐,请进来坐吧,请……”亨利又顿了一下,瞟了瞟鲁珀特先生——他还不了解这位被父亲带来的女士究竟是普通的人类还是别的什么。

“卡尔喀小姐是人鱼族。”诊所的前主人明白儿子的疑虑,很快就补充道,“你有上好的矿泉水就可以了,别拿咖啡或者酒。”

“啊,好的。请进吧。”亨利客套地笑着,领着她走进了诊所的大门,鲁珀特先生则把女士的大衣和自己的外套、帽子挂在了衣架上。住院的“病人们”好奇地注视着这两个陌生人走进了最里面的那个房间,然后穿过一堵墙,不见了。

在被魔法隔绝的内层空间里,一条身高如同幼儿的三角形脑袋、细脖子、大肚皮的黑龙,正翘着尾巴,扑扇着小得不成比例的翅膀飘浮在半空中,同时吐出一股金红色的火焰,点燃了壁炉。

“莎士比亚!”鲁珀特先生用愉快的口气叫着龙的名字。

正兴致勃勃地焚烧医疗废品的龙尾巴抽搐了一下,然后源源不断的火苗“咻”地一下就没了,扇动的小翅膀也僵硬了,它就像一个沉重的布袋一样,嘭的一声摔到地板上。

黑龙战战兢兢地回过头,乌溜溜的小眼睛看了看来的客人,干笑了两声,嘴角喷出一小股黑烟:“鲁珀特先生……好久不见了……”

“是很久了,莎士比亚。”

黑龙飞快站起来,转身就变成了一个黑皮肤的少年。他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迅速把长沙发上收拾干净,请两位医生以及客人坐下。

“要矿泉水,莎士比亚。”亨利对他说,“杯子得洗干净。”

龙一句怨言也没有,乖乖地来到角落的壁橱里,从那里取出使用了三百年之久的一套茶具,然后又跑到外面的冰箱里取出一瓶“依云”。他灵巧而又迅捷地对着茶具念了一遍清洁咒,然后把矿泉水倒进玻璃杯,把红茶放到茶壶里,他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托着茶壶,两者很快就冒出了热腾腾的蒸汽。龙把饮料都放进了托盘里,用一种老派的管家的气度,端到了沙发前。

鲁珀特先生笑咪咪端着杯子闻了闻,然后对莎士比亚说:“真是令人怀念的味道啊。”

黑皮肤的少年弯下腰:“永远乐意为您服务,先生。”

亨利咳嗽了两声,莎士比亚退到墙边上,规规矩矩地垂手站立着。“我没有想到您会回来,爸爸,怎么?您想要过圣诞节吗?”亨利不太友好地问,“您知道,我对过节可没多大的兴趣,那些基督徒的妄想不适合我们。”

“你误会了,亲爱的孩子,”鲁珀特先生慈爱地看着他,“我完全明白你为什么不喜欢圣诞节,不过不用担心,我不会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莎士比亚和医生同时抽搐了一下。)

“事实上这次我回来是为了卡尔喀小姐。”年长的绅士同情地看着那位人鱼,“她最近好像得了一种奇怪的病,当地的妖魔医生无能为力。我觉得我有必要帮助解除她的痛苦,于是请她来到伦敦治疗。亨利,我觉得你会很乐意为一位美丽的女士服务的,对吗?”

医生的脸色变了两下,确切地说是在父亲的最后两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变的。他控制着面部肌肉,让它们组合成一个客套的微笑,然后又命令声带和口腔违背大脑的指示,说出“非常乐意”这句话。

鲁珀特先生赞赏地看着儿子,却突然转口聊了些无关紧要的旅行逸事,不再提那位小姐的病。亨利对他那种以自我为中心的跳跃思维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希望卡尔喀小姐不要介意。好歹那位美人儿并没有露出不悦,一直乖巧地坐在旁边。当亨利越来越不耐烦,莎士比亚的腿越站越酸的时候,鲁珀特先生才决定放过他们。

上一篇:黄金骨 下一篇:上古世纪之猩红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