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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欧切斯的玫瑰园(7)

尽管我走得很快,可是还是听到身后贝瑞夫人的叹息:“可怜的蓬洛纳先生,他一定很难过……”

肮脏的东西,比我想象的还要恶心!

我漫无目的地在那片丘陵上闲逛,像个没家的孩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到城堡的,反正半路上掏出怀表一看才发现因为忘了上发条,指针早已停在了“十二”的位置。

刚一进门麦克韦伯先生和哈丁太太就对我满是杂草树叶的衣服和沾满泥土的鞋子大惊失色。他们催促我回房间梳洗,为我换了衣裳。

我看看座钟,已经下午四点多了。饥饿和疲劳折磨得我全身无力。我洗了澡,靠在窗边吃了点面包,看着外面忙碌的仆人们。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我懒懒地说了声“请进”。

公爵穿着晚礼服走进来:“让,你到底还是回来了。”

他真是一个迷人的男人,剪裁和体的礼服显现出健美匀称的身材,刮得干干净净的脸上充满了男性的魅力。外表、地位、金钱,什么都不缺,这对女人来说确实有致命的吸引力。

“我就知道你走不了!”他得意地在沙发上坐下来。

“是上帝太不帮忙了!”我刻薄地说到,懒得再看他一眼。

他没在意,反而很开心似的:“你没有带晚礼服来吧,我叫劳伦斯找一套合身的给你。”他放肆地打量沐浴后只穿着衬衫和长裤的我,然后发出啧啧的声音,“真没想到啊,让,你竟然这么瘦!”

“这无损于我成为一个忠诚可靠的丈夫!”

他并不想跟我起正面冲突,扭过头笑了笑。

“咦?”

一个佝偻的身影穿过庭院,我发出小声的惊呼;他雪白的头发和沾着泥土的制服让我想起刚来的那个晚上。

“怎么了?”

我迟疑地指了指那个老头:“他……是谁?”

公爵顺着方向望过去:“啊,是老雷欧切斯,城堡的花匠。你认识他?”

“不、不……只是觉得他的样子……有点怪!”

“他为圣·克莱尔家族服务了一辈子,特别擅长种玫瑰呢!”

我没有答话,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把那天晚上的事告诉他。

“好了,让。”公爵拍拍我的肩,“休息一会儿就下来吧……不管怎么样,我很高兴你能参加舞会。”

大厅里的水晶吊灯点亮了,乐队奏起了优美的舞曲,临时布置的舞池虽然很简单,却挺温馨的,鲜花摆在各个角落里,不是纯洁的百合,而一束束的红玫瑰。

爱情,是吗?

我换上礼服来到大厅里,客人们正三三两两地在聊天。

正在和希埃娜男爵夫人交谈的公爵发现了孤零零的我,一脸欣喜地走过来:“你终于来了!”他满意地扶住我的双肘上下打量,“真好看,我就知道你穿上会很漂亮!来,让我为你介绍威尔逊先生。”

他不由分说地把我推到客人中间,虽然我对他刚才用称赞女人的口气来称赞我还是有些不满,但是在客人面前却只好隐忍不发。

序曲很快结束了,华尔兹舞曲响起来。公爵作为主人牵起男爵夫人的手,宾客中响起一片掌声。他们像蝴蝶一样滑进舞池,翩翩起舞。

今晚的希埃娜男爵夫人确实非常美,高高地盘起乌黑的秀发,深红色的长裙随着苗条的身影飞舞着,她热情的棕色眼睛里充满了女人特有的虚荣和狂喜。

我退到桌旁,一边品尝白兰地,一边看着其他客人陆陆续续加入他们。而伯恩斯坦小姐却冷冷地拒绝了所有的邀请,攥着她的手绢站在旁边。沃伦先生远远地在另一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我有点儿不放心地走过去:“小姐,您看上去不太高兴。”

“蓬洛纳先生,您在这样的舞会上能高兴起来吗?”她青着脸,看着舞池里的那两个人。

“是啊,我们可没办法欢欢喜喜地在玛丽葬礼后的第二天就为另一个女人庆祝生日。”贝瑞夫人竟然也凑了过来。她穿着鹅黄色是晚礼服,端着白兰地,又用几乎质问的语气对我说:“蓬洛纳先生,我很奇怪您怎么能容忍他这么做?怎么还会出现在这场舞会上?”

她的话又引得我心里一阵刺痛。这种鬼使神差的举动让我无法控制地生出强烈的负罪感。

“不过,伯恩斯坦小姐,”贝瑞夫人瞟了一眼沃伦先生,“为什么不和您的未婚夫好好叙一叙呢?”

这句话让气氛立刻变得很尴尬,伯恩斯坦小姐的脸红一阵,白一阵,那种表情简直就像是要立刻哭出来一样。我觉得贝瑞夫人提起这个真的很不合时宜,甚至有点儿不怀好意的感觉。

沃伦先生似乎也发现这边的话题已经僵住了,他露出一丝冷笑,对我们做了一个举杯的动作。

一曲结束,舞池中的人纷纷散开。公爵牵着希埃娜男爵夫人与几位宾客寒暄了几句,客气地把她让给他们,然后朝这边走过来。

我真怕他又会来嘲笑我的拘谨,装作无意识地转身准备走开,可还没走出两步就听见他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怎么了,各位?没有找到舞伴吗?让,为什么不请女士们跳一曲?”

贝瑞夫人和伯恩斯坦小姐都不约而同地笑了,刚刚那种阴霾顷刻间消失了,我万分惊讶地看着她们原本发青的脸颊上泛出玫瑰般的红润。

“加尔斯,为什么不去陪陪你的女伴儿呢?”贝瑞夫人端着酒杯靠近公爵,她的语气中好像有那么一点点责备的意思。

“今晚还有更美丽的女士,我可不能怠慢了她们!”

“您真不诚实,大人。”伯恩斯坦小姐就没有那么客气了,“为了她您才举办舞会的,她对您很重要吧,我们才不算一回事呢!”

我看着公爵的神色,立刻就明白他不是一个能被女人的喜怒左右的人。他没有回答伯恩斯坦小姐的话,却躬身拉起贝瑞夫人的手:“亲爱的姑母,能有这个荣幸和您跳下一支舞吗?”

这真是突如其来的惊喜!贝瑞夫人迫不及待表示了同意,竟把酒杯递到我手上:“您不介意先替我拿一会儿吧,蓬洛纳先生。”

“当、当然可以。”

我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走进舞池,真不敢相信他这样失礼地对待一位年轻女士。伯恩斯坦小姐的眼圈已经发红了,使劲扭着那条可怜的手绢。

我浑身不自在,真后悔趟这滩浑水。我不是很会安慰女人,这个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先离开——尽管这样做很不像一个绅士。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一个高挑的黑色身影便救了我。

“神甫,请等等!”

我一边招呼他,一边把贝瑞夫人的酒拜托给伯恩斯坦小姐——我知道这是雪上加霜,但是只要能摆脱现在的窘境,我根本管不了这么多!

我快步走到神甫面前,都没敢回头看看伯恩斯坦小姐的表情:“晚上好,神甫。真没想到您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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