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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俄尼索斯之祭(12)

神甫赞许地点点头:“您想得太周到了。”

但格林先生对此并没有觉得高兴,他不安地搓着双手,显得很迟疑:“其实我很担心……您知道,该做这些事的不是我,我只是个秘书。”

我们懂他的意思,可是作为主人的侯爵夫人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要她在这种时候还保持理智未免太残忍了。不管怎么样,格林先生在在保护现场和稳定大局这方面做得不错,而且他很聪明地征求了几位大人物的意见,让他发布的命令更具有一点儿权威性。

大约半个小时后,出去的男仆果然领着一队警察回来了。格林先生明显地一愣,随即又急忙迎上去,对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说明情况。

我和神甫早就远远地发现,这个领头的探长很眼熟;我从来不知道查尔斯原来负责这一片地区。

他的表情开始有点古怪,但很快又严肃地和秘书先生谈了几句,告诉他可以让一些客人先离开,并且留下了两名警察,带着其他人向小休息室这头走了过来。当他看到我们时,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倒霉的舞会,内维尔。”他拍拍我的肩,“还有神甫,晚上好,我真不愿意在这样的情况见到你们。”

“谁也不想这样,探长先生。”

查尔斯向他的下属做了个手势,叫他们提着工具进去,又转过头:“能耽误您几分钟时间吗,神甫?我有些话想问您。”

“当然可以。”

“哦,对了,还有你,内维尔。”

我们跟着他走进了小休息室。警察和验尸官正在收集周围的线索,而我更清楚地看到了死者的脸:果然是柯林子爵,他闭着双眼,表情很痛苦,后脑上有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

这是一间不算很宽的休息室,有三张很精致的沙发,墙角立着一个装饰柜,上面的架子空荡荡的,一个铜铸的阿波罗摔在地毯上;夜风从洞开的窗户里吹进来,布幔像和谐的波浪一般轻轻舞动。

查尔斯慢慢在屋里巡视了一遍,低声询问过验尸官,然后转头向我们走来。

“他是被钝物砸中后脑毙命的,大约有两下,一浅一深,死亡时间不超过一小时。”年轻的探长简单地告诉我们验尸情况,“看上去伤口面积不大,应该是小而坚硬的东西砸的,然后凶手翻窗逃走了。”

“你怎么知道?”我好奇得很。

“窗台上有鞋印,而且鞋尖向外。”他淡淡地对我一笑,“不过,你们知道子爵为什么会呆在这儿吗?”

“这个……”神甫想了想,“我可以告诉您 :侯爵大人原本约他在这个地方谈点事情。”

“侯爵大人?谈什么?”

“柯林子爵有求于侯爵大人,是《关于阿根廷运河法案》的事,他希望侯爵大人能为此在上议院说点好话。”

“您怎么知道?”

“是大人亲自告诉我的,而且格林先生和内维尔也听到了。”

查尔斯没有继续追问,这时格林先生从门口探出头:“对不起,卡思伯顿探长。”

“您有什么事?”

“那个……客人都回去了,您需要道花园里去看看吗?”

“我正准备这么做。”

我们三个人在格林先生的带领下走出小休息室,查尔斯具体询问一些关于《法案》的细节,格林先生的说法和神甫毫无二致,而我也回忆了那天的一些对话,证明这件事的可信度。

我们从侧门出去,过了几分钟便远远望见了照着5、6盏马灯的第二命案现场。四个警察和两个男仆正守在那里。

这是一个面积很小的花园,规则的花坛上清一色是无花植物,东边有一个圆形的、浅浅的池塘,依稀可以看到水面上漂浮着粉色的印度睡莲——那是温德米尔侯爵夫人很喜欢的花,而靠近主楼的西边是一片不大的草地,我只能说,如果没有那具俯卧的尸体,它看起来也是很可爱的。

侯爵摊开手脚躺在软绵绵的草地上,惊恐地鼓着双眼,表情狰狞可怕,左边的耳际有一个血淋淋的伤口,右手上握着一把枪。从侧面看过去,他脸色惨白,与生前潇洒爽朗的样子比起来简直是判若两人;格林先生组织我们确实是对的,但我更希望侯爵夫人不要看到这一切,她会被吓坏的。

查尔斯仔细检查了尸体的全身,最后在握着枪的右手上停了下来,用手指在枪托上沾起一点儿什么,又凑近鼻端闻了闻。

“真是可怕!”他一边掏出手巾擦干净手指,一边对我们摇摇头,“侯爵是被子弹击中中头部死亡的,现在看起来好象是自杀;不过……那柄手枪的枪托上有很多血。”

“有血?”

我和格林先生不约而同地叫起来。

“太奇怪了。”神甫也很意外,“如果他是开枪自杀,血也不会喷到那个地方,除非……”

“您也这样想吧?”查尔斯敏捷地抓住神甫的话尾,“除非他是用枪砸开了柯林子爵的脑袋,所以——”

“这不可能!”格林先生激动地打断了他的话,“这太荒唐了,侯爵大人为什么要杀柯林子爵,他们是朋友!况且是柯林子爵又求于大人啊……”

“现在只是猜想,先生,究竟是不是这样还需要看枪托是否与子爵的伤口吻合。”查尔斯做了一个手势,“我们先进去谈吧,有很多事我也不明白呢。”

当我们回到大客厅时,侯爵夫人正在明亮的枝形大灯下等我,那双强忍悲痛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泪水的痕迹,但已经恢复了原本高贵矜持的气度,让我们不能不佩服她的坚强。

我们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查尔斯简单地向女主人表达了他的慰问,很快切入了正题:“夫人,对不起,我必须就今晚的不幸向您询问一些问题。”

“请说吧,探长先生。”

“您最后一次见到您丈夫是什么时候?”

“大约……是八点二十几分的样子,就在大客厅外面的露台上。”

“您能肯定吗?”

“是的。”她疲惫地用手支着头,“我记得当时隔壁蒙德鲁上校刚放完他的礼炮,而我和卡思伯顿先生正聊得很开心,贝兰斯利就站在书房的窗户上向我们招手。”

查尔斯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

“是这样的。”我证明了侯爵夫人的话,“当时我们还向侯爵打招呼,哦,对了,神甫也看见了。”

“对,探长先生,我当时正和大人在一起。”

查尔斯点点投:“我听格林先生说,您应该是最后一个见过温德米尔侯爵的人。”

“除了柯林子爵,或许就是我。”神甫想了想回答到。

“能告诉我为什么您会和侯爵单独待在书房里吗?”

“茶杯,因为一个中国茶杯,那是我送给侯爵大人的生日礼物,成化官窑的上品,几年一个中国商人为了表示感谢而送给我的。侯爵很喜欢,所以今天我特地来给他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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