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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俄尼索斯之祭(11)

她突然笑则后对远处挥了挥手,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原来神甫和侯爵大人在书房的窗口望着我们。

温德米尔侯爵对妻子的致意欣然接受,也向我们招招手。”

“他真是个可爱的男人,对不对?”她得很开心,这又让我想到神甫的话,不知道其中有多少可以相信的成分。

“您怎么不说话——哎呀!”

就在我发呆的空当儿,侯爵夫人一个转身,手肘猛撞在我的手上,大半杯葡萄酒一下子洒在她珍珠色的礼服上,浸开一大片污渍。

“天哪,对、对不起,对不起!”我慌了神,连忙掏出手巾为她擦拭;我这个笨蛋,她一定认为我蠢得无可救药!

“不,不,没关系。”她按住我的手,“没关系,卡思伯顿先生。”

“夫人,我……”

“这没什么。”她温柔地安抚我,低头检查那身弄脏的裙子,“看样子我得回房间去换件衣服。哦,别露出这种表情,把您的手给我。”

她把扇子垂下来,慢慢走过人群,来到大厅侧面的楼梯口:“好了,您别上去了,我一会儿就下来。”

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目送她上了楼,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里。

我头一次如此讨厌自己;我不该表现得这么青涩,这么笨拙!我把什么都弄得一团糟!虽然侯爵夫人完全没有责怪我的意思,但她一定会认为我是一个不成熟的毛头小子。我的心情跌到谷底,一个人躲到僻静的角落里。

眼前来来往往的全是举止优雅、神态倨傲的贵族,我觉得他们的每一个笑容都像针扎似的直刺进我的心里。我此刻真想见到神甫,我要告诉他,我不属于这里,我要回去了!

然而舞池和大厅里全是生面孔。我四处寻找带我进来的那位保护人,毫不容易在远处看见他;他似乎刚从书房下来,却低声在那位年轻秘书耳边说了句什么,又立刻匆匆上楼了,快得让我来不及走过去叫住他。

现在是第九支曲子,肖邦的《华丽大圆舞曲》,侯爵大概已经去小休息室了,为什么神甫却又回到书房了。他的“任务”应该完成了吧?

正在我纳闷的时候,大厅西侧突然传来一声骇人的尖叫。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连乐队也停止了演奏;一位穿着红色礼服的小姐从小会客室里逃出来,扑到最近的两位男士身上,激动地指着那间屋子,语无伦次:

“杀人了!杀人了……尸体!”

几乎与此同时,外面传来啪的一声枪响……

(待续)

狄俄尼索斯之祭(四 惨案)

杀人?枪声?

我像所有的人一样惊呆了。不过几个反应快点儿的先生已经奔向了出事的那两个地方——小休息室和花园;更多的客人则愣在原地!

片刻之后,猜疑和恐惧被证实了:柯林子爵在小休息室里断了气,而到花园里去的男士们面如死灰地回来说,侯爵大人握着手枪倒在了外面。

大厅里立刻骚动起来,整个舞会上弥漫着一股诡异不安的气氛,到处都是窃窃私语,。我和不知所措的客人们一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不是格林先生适时地表现出一个优秀秘书的冷静和理智,这场舞会一定会变得不可收拾。

他很快从站立的便餐桌旁走了出来。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看见他的脸色也是一片惨白,但他迅速去那两个地方验证了目击者的话,然后几乎是毫不迟疑地走向几位花白胡子的体面人物,和他们低声商量起来。

不一会儿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匆匆跑上楼,接着两个男仆穿过人群走出大门。

我猜格林先生一定是叫人去报警了,他下面对大家说了什么我完全没在意,只是一个劲儿地想着那个尚不知情的女主人;她的丈夫死了!那个神采飞扬的男人此刻已经成了一具尸体!她会是什么反映呢?她会号啕大哭吗?还是装着悲痛的样子挤出几滴眼泪而暗地里无动于衷……

“内维尔!”远远的一声呼唤打断了我不合时宜的胡思乱想,我抬起头,看见神甫正从楼上下来,费力地来到我身边。

“我听说下面出事了?”他关切地问到,“你还好吧?”

“我……我很好!但是侯爵大人他……”

“我知道了!”他闭上眼睛划了个十字,“上帝啊,怎么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格林先生在哪儿?”

“那边。他好象在处理事情。”

“侯爵夫人知道了吗?”

“这个……或许她很快就……”

“贝兰斯利!”尖利的女声阻止了我说出下面的猜测。不幸的夫人泪流满面地从楼上冲下来,踉踉跄跄地奔向侧门,身后跟着两个女仆。她那种悲怆的神色让我心头一紧。几位女士赶快同情地迎上去拦住了她。

她也许是爱他的!或许是这样!其实我多希望她此刻能镇静一点儿啊。

“跟我来,内维尔。”神甫拍拍我的肩,“我想咱们不能光站在这儿,来吧,去问问格林先生需不需要帮助,再安慰一下侯爵夫人;她好象快昏过去了。”

“好、好的。”

其实我对这两项工作都不擅长,但并没拒绝他的提议。此时温德米尔侯爵夫人已经支撑不住做倒在沙发上,刚换上的酒红色晚礼服包裹着发抖的身体,原本明媚的脸庞笼罩着一层惨淡的灰色,那几位贵妇人照料着她,还陪着洒下几滴眼泪。

神甫上前温柔地按住她的手,低声劝她节哀,就像一个慈祥的长者;他的声音是那样悦耳,以至于周围的人的为之感动。我却只是站在旁边,默默看着悲戚不已的女主人,那些安慰的话在我舌尖打转儿,终于没有说出口。

格林先生正站在小休息室外面,当我们走近他的时候,他刚和几位先生说完话,用手巾捂着嘴,脸色难看极了。

“您没事吧?”神甫关切地问到。

他点点头,指着里面:“我刚才也进去了……真是太可怕了……”

我顺着半开的门望进去,看见明亮的房间地板上俯卧着一个人,淡黄色的后脑上糊满鲜血,礼服皱罢罢地缩在身上,看背影正是不久前与侯爵夫人共舞的柯林子爵。

我庆幸自己的心脏还算强壮。

“我想在警察来之前应该禁止其他人进这间屋子,”能干的秘书用商量的口吻对神甫说,但实际上他已经这样做。

“侯爵大人呢?我想您一定也去了花园,对吧?”神甫急着打听老朋友的情况,“请带我去看看好吗?”

“我要是您我就不会去。”格林先生很委婉地劝住他,同时用手在脑袋旁边比画了一下,“他这里……有一个大洞,躺在草地上,眼睛都鼓出来了,叫人没法把他和活着的时候联系在一起。请相信我,您不会愿意看见他那个样子的。”

“我的天哪!”

“所以我派人守在那儿,希望保留侯爵大人的尊严,同时也别让客人们给警察先生增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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