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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俄尼索斯之祭(10)

“当然,当然。”侯爵符合妻子,“我希望您尽可能地招待好我们这位慷慨的客人。神甫,我还没有感谢您特地送给我生日礼物呢!”

“礼物?”侯爵夫人惊讶地看着他,“什么礼物?”

“我也不知道,亨利告诉我的时候我很意外。亲爱的神甫,您在玩什么游戏呢?为什么不让我看看就直接送到书房去了。”

“这个……”我的导师勾起一丝几乎算得上妩媚的微笑,飞快地凑到侯爵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这个举动把我和周围的女士都吓了一跳;因为他刚刚那偏过身一仰头的动作实在是过于突然,甚至显得有些轻浮。而侯爵大人却仰头大笑起来:“您真是太好了!上帝啊,这是最好的礼物!

我们看得一头雾水,侯爵夫人首先忍不住大叫了起来,“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呢?神甫,您和他瞒着我!我会嫉妒的!”

“对不起,夫人,”那个始作俑者倒依旧平静得很,“舞会结束后您就明白了。”

“好了,好了。”侯爵掏出怀表一看,“来吧,亲爱的,让我们去尽主人的义务:正式宣布舞会开始;也可以给小姐和先生们留一点空间。”

他们的背影和谐恩爱,我却又想起那天该死的咖啡和方糖。

我从来没有参加过正式的社交舞会,对于和别人打交道也并不擅长。或许是书呆子气过重的缘故,任何一个和我交谈了几分钟的女士都会觉得我是一个乏味的人;而那些满口财经与政治的老爷又实在是不对我的胃口。第六支舞曲开始的时候,我依然乖乖地留在神甫身边充当陪衬的角色,连舞池的边缘也没有碰一下。

而神甫也同样,只是他不去跳舞的原因是疲于应付一个接一个前来寒暄的“老朋友”,另外也是为了照顾我——虽然他尽量做得不露痕迹,可我看得出来。

“觉得很无聊吧,内维尔?”当我们退到便餐桌旁时他问我。

“不……只是有点不习惯。”我望着远处翩翩起舞的温德米尔侯爵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和她的丈夫就像舞会上的王后与国王,从一开始就是最耀眼的一对。在共舞了一曲后,又分别成了男女宾客争相邀请的对象。此刻她正跟一位淡黄色头发的年轻人跳得很开心。

“那位就是柯林子爵。”神甫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那边,“你前几天听侯爵大人提到过他。”

“子爵……就是为了什么法案而有求于大人的那个子爵吗?”

“对,他是勃林根勋爵的儿子,和侯爵大人是世交,不过为人不怎么样,是个地道的花花公子,而且脾气暴躁。”

神甫所说的已经在这个年轻人脸上多多少少地体现出来了;虽然他有一张英俊的面孔,但气色却很差,大概因为睡眠不足和纵欲过度的关系,脸部肌肉显出与年龄不相称的松弛,一双灰蓝色的眼睛礼满是戾气。看起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家伙,侯爵要应付他也真不容易。

“他今天也是作为客人来的吗?”

“可能是吧,不过我想他不会是单纯来道贺的,他一定会继续说服侯爵为《法案》的通过辩护。”

“侯爵会答应吗?”

“你说呢?”

他多半不会同意,但这样以来势必要得罪这位子爵大人了。

美妙的华尔兹结束了,大厅里响起一片掌声,侯爵和夫人与各自的舞伴分开,不约而同地朝我们这边走过来。

“哦,天哪,我的头都晕了。”女主人取过一杯酒,扇着扇子抱怨到,她白嫩的面颊上浮起一层淡淡的蔷薇色,“真是年纪大了,我再也不能像十六岁时那样跳舞了。”

“为什么不陪着卡思伯顿先生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呢,亲爱的。”侯爵笑着提出一个让我心跳的建议,我的脸一下子红了,想拒绝却又鬼使神差地开不了口。而侯爵夫人爽快地点点头。

他又笑着看了看周围:“其实我也正想躲避一下这些热情的客人。神甫,可以趁现在到书房去让我看看您的礼物吗?”

“这……”我的导师意外地顿了一下,“可是您作为主人,不好不在大厅吧……”

“告诉您一个秘密。”他压低了声音朝我们倾过身子,“等一会儿柯林子爵会和我在小休息室里谈法案的事儿,我答应他在第十支曲子结束前会听他的陈述。不过,您知道,我是非常想把这次会面时间压缩到最短的。希望您能帮我这个忙。”

“我明白了。”神甫同意了,“欣赏生日礼物是个好借口。”

他们谈笑着上了二楼,我却为身旁的人紧张起来。

“卡思伯顿先生,我们到外面待一会儿好吗?”女主人笑着挽起我的胳膊。

“这不要紧吧,万一还有客人想请您跳舞呢?”

“我的脚很酸呀,得休息休息。”她把下巴往那边一抬,“再说有格林先生暂时照顾着,不会有问题的。”

我没办法拒绝她的邀请,于是跟着她走出喧闹的大客厅,来到了静悄悄的露台上。

在这里借着透出的灯光,可以看见一片柔软的草坪,还有连成一条线的椭圆形花坛。夏虫在一簇簇丁香和石竹中鸣叫,与我们背后的音乐声比起来真是可爱极了。夜风从树叶中间穿过,拂过我微微发烫的脸。

温德米尔侯爵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放松了绷直的背部:“您觉得这儿怎么样,卡思伯顿先生?”

“呃……妙极了,很热闹……很漂亮……”看着她优美的侧影,我越发显得笨拙。

但她却呵呵一笑:“您不用掩饰了,您很不习惯这样的聚会吧?我注意到了。”

“是吗……”那真是我的荣幸!

“等一会儿我把这些场面上的东西全扔给贝兰斯利,再带您好好到花园里走走。伦敦的这幢房子虽然比不上我们在约克郡的庄园气派,不过很别致,您会喜欢后面那个小池塘的,我在里面种了一点儿印度的睡莲……”

她话还没说完,嘭的一声巨响突然从围墙外传进来,吓了我一跳。

“别见怪,那是我们可敬的邻居,劳伦斯·蒙德鲁上校——我跟您提过他。”侯爵夫人无奈地耸耸肩,“他也是我们这个新家唯一不足的地方。贝兰斯利和我已经找他谈过好几次了,不过那个顽固的老头坚持说这是他军人荣誉的一部分。”

我同情地望着她;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听着炮声过日子的!

“要不是因为这幢房子的设计确实让我满意——还有那些已经开花的睡莲——我早就另换一个地方住了。”她指着那边一处漂亮的窗户,“看,那儿就是我的房间,从阳台上可以直接俯瞰花园,早上醒就能闻到浓郁的香味儿。”

“真是太妙了。”

女主人显然高兴听到我的赞扬,又兴致勃勃地谈到她刚建好的温室,“我还没计划好该种什么呢,您能给我一点儿建议吗——啊,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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