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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贱如菊(12)+番外

二虎私下同阿牛道:“他又不肯收留咱们俩,我一走你会被隔壁巷子的黑狗他们欺负死。”

黑狗是他们的竞争对手,像豺狼一样欺负弱小,对二虎倒是客客气气的,阿牛听了这话不是不感动的,然,他对谁都小心翼翼地透着讨好和提防,唯独对老实憨厚肯照顾他的二虎不巴结,道:“你小的时候有一次快病死了倒在张屠户家门口他也不肯让你进屋给口热汤喝,现在你长成大块头马上就可以自己挣饭吃了,他来捡个现成的,是你自己觉得不划算吧,不要扯到我身上!”

就这样,两人也算是共同经历几次生死,算是患难的好兄弟。

关于童年,阿牛能够记得的就只有:饥饿,冬天的寒冷和——二虎

后来日子越来越好过起来,他们就像某种大型犬种一样,幼狗的时候弱小,谁都能上来踢他们一脚,他们就只有嗷嗷哀求或者低头吞声的份,然而等他们长大了,露出了爪牙和犬齿就很少有人来招惹他们了。十四五岁的时候隔壁巷子的黑狗纠结了几条街的流浪少年,组成了黑狗帮,听名字也知道他自命为头领,帮里的主要业务从开始的弄吃的到后来的弄钱,还请了当地的一些惯偷做教头。他们的吃穿算是有了着落,地盘也有了明确的划分和保证,阿牛和二虎还住在他们那条小巷的尽头,破板房比大户人家的狗窝都不如,亏得就只剩下他们俩,再多两个也许就只能站着睡了。

那是十五岁冬天的一个夜里,阿牛好歹记得那个确切是日子,腊月初八,因为那天他吃到一点腊八粥,香糯可口,是从周善人的舍粥摊子上领到的。

那天二虎还从黑狗那里得了点钱——阿牛不知道他们做什么生意的来的,问二虎也不会有答案,他多少是有些生气的,更多的是嫉妒,如果不是二虎肯把赚来的钱放到他那里一起花,他可能早就把他踹出板房不跟他过了——所以那天二虎拿了点钱,破天荒地道张屠户铺子里割了二两肉,阿牛东偷一根西顺意根地凑了几根柴,两人兴奋地开始烤肉吃,就着腊八粥——很多年过去了,阿牛还是忘不了那个腊八。很多时候,我们不得不承认:知识就是力量……食物也是力量!

正如,黑夜给了他们黑色的眼睛,他们却用来寻找光明;

那天,食物给了他们许多力量,他们却用这力量睡觉。

阿牛那一觉睡得非常香甜,食物的香味还没散去,狭窄的板房里还烤肉的灰烬低调地散发着热量,这个寒冷的腊月的夜晚奇迹地不那么冷了,当然,他们仍旧没有暖到不需要互相依偎着入睡。

然,睡到半夜的时候,阿牛觉得身体不对劲醒了过来,他发现二虎把他搂得紧紧的,这也没啥,他们平时也是这样保暖的,然,这次不一样,二虎闭着眼呼哧呼哧的,下身却一动一动的拱着屁股。

阿牛担心道:“二虎,你咋了?病了?”

二虎猛地睁开眼睛,吓了一跳,脸憋得通红,阿牛更疑心他生病了,从前因病去世的小伙伴的凄惨样子让他警觉起来,他就只剩下二虎可以依靠了,他紧张地给二虎盖被子,安顿他睡,自己趴在他身旁给他取暖。

二虎憋了半天,道:“我也许真的病了。”

阿牛道:“你哪里难受?忍一忍,天亮了我就找黑狗去想办法给你抓药。”

二虎道:“不用……我……我下面难受。”

阿牛道:“哪里?我给你揉揉。”

二虎顿了一会,道:“好,你给我揉揉吧。”

阿牛一摸到那里吓了一跳,乖乖,这个病可不轻,都肿成这个样子了,定是不小心撞到哪里了。阿牛心疼道:“你怎么不早说!一定很疼吧。”

二虎都冒汗了,道:“也……不是很疼……嗯……早也没这样……嗷……”

这病来得突然,走得倒也蹊跷,过了一会,下面吐出一些脓来,就迅速地消肿了。阿牛道:“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二虎道:“好多了……呼!”

阿牛道:“阿弥陀佛……这是啥病啊?”

二虎道:“不知道……不太好的病吧,你不要跟别人说,否则的话会被欺负的。”

阿牛道:“会吗?”

二虎搂着他分析道:“你别看黑狗好像器重我,其实他只是利用我,如果我没有利用价值了他就一脚把我踢开,到时候咱俩就全完了。我得病这个事不能跟别人说,因为病也许还没好呢。”

阿牛特别能分出里外拐,关系到生存的事情岂能马虎,当下表示打死也不回说,但是他对这个病表示了深切忧虑。

二虎道:“不是有你嘛,以后犯病了你给我揉揉就好了。没事。”

阿牛有点担心,然,暂时也只能如此了,他想着应该尽量攒点钱以后给二虎抓点药,慢慢地就睡过去了。

第9章

有了个开始,这个病就没有好的迹象,几乎每天晚上二虎都发病,而且时间越来越长,磨得阿牛的手都起茧子了,然,他并不曾像其他事情上一样抱怨辛苦,每次见到二虎先是极力忍耐最后如癫痫病患者一样抽搐,他的心理就非常难过,常常背过身去抹眼泪。

二虎的心态却非常好,一点也没有重症患者的自觉。发病后还能挂着满足的笑坦然睡去。阿牛的心理负担很重,他甚至不由自主地打算起如果二虎没了之后他的日子该怎么过之类的事情。

然,让他没想到的是,过了一阵,他也被二虎传染上了这种见不得人的病。阿牛记得那一天是二月二龙抬头,他记得是因为二虎居然拿回来一块猪头肉,他薄薄地切成片,两人十分珍惜地吃起来。

阿牛现在懂事多了,不那么使劲地同二虎抢吃喝,尽量紧着二虎,他有病啊,也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

二虎却比从前还让着他,看他的眼神跟看新媳妇差不多喜悦,可惜阿牛那时候还是个没开窍的童子鸡,连新媳妇是啥都不知道,只当二虎是病得不轻。

最后一小片猪头肉了,阿牛眼巴巴地看着,然,他推给二虎说:“你吃吧,我饱了。”

二虎憨笑着推回去道:“你吃吧,我比较壮。”

两人推了一阵阿牛道:“要不咱俩一人一半吧。”自己咬了一小口,把剩下塞进二虎嘴里。

二虎没有嚼,反而是凑过来嘴对嘴地塞回给他,事毕还笑呵呵的。

阿牛本能地感到害臊,“这是做啥?!”

二虎道:“我尝尝就行了。”

阿牛匆匆咽下去,低头脸红道:“真好吃啊。要是能天天吃猪头肉多好。”

二虎道:“我也想天天吃。”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有各自的喜悦。

那天躺下之后,迷迷糊糊的,阿牛听到二虎在他耳朵边叫他,阿牛说:“又难受了吗?”说着手就熟门熟路地摸下去,谁知道二虎竟然也摸他的。

阿牛被惊醒,道:“你干什么?”

二虎道:“我检查下你这里怎么样了,这个病有潜伏期的,开始不觉得,等发病就是绝症,治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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