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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下春波绿(5)

少年互看一眼,黄衣少年笑嘻嘻道:“小云,没你善后,无尘姐姐也会帮我的,靖叔才不会踢我。所以我跟无尘姐姐才是情比金坚。”

“那好,你在朝月阁与惜惜的事,我便不管了。”

“啊啊,小云,不可以。”黄衣少年马上跳脚。“这个不能让无尘姐姐知道的啊!”

见两位少年若无其事地带开了话题,谈谈笑笑全无一丝不自在,云照影明白,他们不再是昔日自己膝前淘气率直的孩子了。

假以时日,经过磨练的他们必将成为新皇的左右手,再也不复那天真的笑容

——所以,就是不喜欢跟朝廷有接触啊。

两位少年暗下使着眼色,心知这次就算没有寒惊鸿在旁坏事,云兄还是不可能在王府久留的。幸好对此早也有心理准备,不至太失望,先将云兄拐回京师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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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照影在荡雪小筑与二子研究谁来煮饭时,另一边的寒惊鸿,也带着阿大阿二回到翼南垂虹山庄。

山庄门客甚多,总会有认识血影双煞的人。所以每次回庄,寒惊鸿虽表示不在意,阿大阿二还是不肯上山,只肯留在山下等着寒的召唤。

马蹄在修整平坦的山道上‘哒哒’作响,偶然惊起宿鸟。眯眼看着飞远的鸟儿,寒惊鸿唇角微微弯了起来,低垂的目光带着些许的倦意,浑不似他这种年龄应有的倦意。但他这倦意掩藏的极深,只有这种无人之时,才会任它,慢慢地流泄出一点点。

马蹄转过山道,已可见到山庄朱红镶铜钉的大门坦开着,数人站在门口等着他。当先一人,身着黑锻员外袍,浓眉入鬓,似带煞气,唇上颌下蓄着短须,未语先笑,目光柔和,中和了眉目间的煞气,看来和善可亲,正是寒惊鸿之父,垂虹山庄的寒庄主。

寒庄主一见到寒惊鸿的身影,便笑得合不拢嘴。“你这孩子,终于舍得回来了,还要为父三催四请才肯光临一趟,本事没长多少,架子倒是越来越大。”

“有劳爹爹久侯。之前是孩子走得远了,没收到信。这一收到,还不就是快马加鞭赶回来么。瞧我这一身灰,爹你还有什么好不满的。”寒惊鸿一见寒庄主,忙甩鞭下马,笑嘻嘻地回答着寒庄主的话,将手中缰绳及行李交给迎上来的马僮。

“你这孩子!”带笑打了寒惊鸿肩膀一记,“果然越来越结实,难怪也越来越不听话了。”

闻讯迎出的门客们见他们这般父子情深,皆笑道:“庄主便饶过五少爷吧。五少爷也不是故意的。听说他月前还在齐齐哈尔……说来,这些年五少爷在江湖上的名声是越来越响。晚生们在山庄里偶然听闻了,也是有荣与焉。”

“是这样么?”寒惊鸿笑睨了父亲一眼,换来他父亲又一掌。“叔叔们是在跟你客气,不要当真得意地翘上天,小心摔下来也重。好了好了,快进去吧,你大娘天天都把你那拥翠阁打扫一遍,等着你哪天突然跑回来。你可莫要让她失望,快去见见她还有你大哥。”

“等等,孩儿还有些行李要收拾一下,加上一身风尘,不如先回拥翠阁洗漱一下一再去见大娘大哥他们。”

“这……也好,为父还有些话要先与你说说,各位……”他一回头,身后诸人已知雅意,忙道:“庄主请自便,晚生们先去与大夫人和莹小姐说明一下。”

“如此有劳诸位了。”寒庄主笑得爽朗,说罢与寒惊鸿相偕离去。

穿过前院,一路走着,寒惊鸿想到刚才门客提到的莹小姐。瞧他们那尊重的语气,想来这位莹小姐非是平常之人。只是一时却想不起有哪位武林人士是姓莹的。

寒庄主瞧他若有所思,微微一笑。“孩儿莫要再想了。庄上这位贵宾,可不是一般人家能请得上门的。”

不是一般人家?难道是豪门贵胄?寒惊鸿想到这,又想到莹这个奇怪的姓。“莹姑娘——难道是……”

“呵呵,果然是我寒某人的儿子啊。”寒庄主捂须大笑,笑中隐隐有着不甘的激愤。

寒惊鸿习以为常地微微一笑。“父亲大人,你怎么这么快就失态了,也不想,或许还有人还没走远,听到你这笑声,又绕回来……”

寒庄主哼了一声,脸上早已不复笑容。“你这孽子,果然是越来越牙尖嘴利争强好胜。跟你死去的娘一模一样。”

寒惊鸿又是一笑。“深感荣幸。”

“你是该荣幸,与你那自私下贱又淫荡的母亲相似,却是我寒某人的儿子!”

“父亲大人一定在想,如果有别的冤大头就好了,偏偏我却是你的种。”

寒庄主脸颊肌肉微搐,呼吸急促,好一会儿才缓下气来。他看也不看寒一眼,拂袖就走。“晚上在漓厅有接风宴,莹姑娘也会出度。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吧。”

目送父亲远去的背影,寒惊鸿脸上浮起一个扭曲的笑容。“父慈子孝,名传武林的道德之家。”

转身一个人回到拥翠阁,在院落的一角,绿树浓荫遮得院子在大白日里也是一片昏暗。推开门,霉气尘埃扑鼻而来,虽有准备,还是咳了好几声。

就知道之前那些话都是场面话,大娘哪有可能来这边。寒惊鸿耸肩叹了口气,屏息快速将所有门窗都打开散去霉气尘埃,过了会儿才再次进入。

西窗的光线照了进来,照在墙上一副仕女画上,女子扑蝶嘻笑,笑得一脸明媚灿烂,一张美丽的脸,与寒惊鸿有七分相似。

面无表情地看了会儿母亲的画像,也懒得拂去画像上的蛛丝,提着被扔在门口的行李直接上了二楼起居之室。腐败的木板在脚下咯叽作响,没人相信以好客闻名的垂虹山庄,居然还会有这样残旧的居所。

就算几年也不见得会在这里住上一天,所以寒惊鸿对这残旧倒也没什么感觉。相信以父亲对母亲的恨意,会有此结果是正常的。只在考虑等下就该把阿大阿二叫上山来打扫一下屋子。

将行李放在满是尘埃的桌面上,激荡起尘埃在窗口淡淡的金黄光线中飞舞。寒惊鸿下意识地眯起眼避开尘埃,却见到桌上刻着的无名教的印记,那印记很淡,若是不认识的人,只会当是桌面天然的纹路。

看着印记沉吟片刻,算算时间,他放下行李,穿窗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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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虹山庄后山一个小山洞,是他童年时习武的地方。寒惊鸿看到了白发人倨傲地站着等候自己。

“师父。”屈膝跪下,想起自从出师下山,已有数年没与师父见过面,师父的样子看起,还是没有改变多少。

“"寒,你的名声越来越大,这不是好事。 ”白发人淡淡地开了口,直接进入主题,对于久别不见的徒弟,并没什么牵挂问候的意思。

“师父放心,寒自有分寸。不会让自己树大招风,惹来麻烦的。”寒惊鸿弯起唇角,恭恭敬敬地回答。

白发人唔了声。"你是聪明人,不用我再多说,你也明白。你的生命非常重要。"

"是的。"

"你是我选中的,莫要让我失望!日君之座,你一定要替我拿到手!" 白发人的声音激动起来,一提到失去日君位置这一生唯一的败迹,他永远也无法平静下来。

当年他身为无名教四代日君传人,教中上下侧目,是何等风光。结果,无帝却说他心思不纯,难任日君之位,眼睁睁看着位置就这样让给了他的师弟,成了无名教的笑柄。

"我会的。"

"还有云照影,你还是与他疏远一点的好。"

寒惊鸿一怔,不解道:“为什么?有云的帮助,行事不是顺利多么。就因为我们的行事都来自打赌,所以至今没人怀疑我们所做之事是受到指引,也没有人能猜出我们的下一步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