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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山好水好花儿(162)

荷沅忙道:“好的,我干脆把外资企业目前的一些反应也写上吧,买一送一。”

老骆开心地道:“那更好,那更好。我这几天居无定所,你写好时候给我电话,我才能告诉你传真。等我回去后你来北京玩,我带你看一些你平常看不到的古董家具,不过不会比你家布置得有味道。”

若换作平时,荷沅早惊叫出来了,但是现在葛行长的门口,又有西装革履人士严肃着脸时时穿行走廊,她只能听着吸气,连说“太好了,谢谢”。放下老骆的电话后,荷沅只觉得底气又足了三分。

葛行长是个四十出头的人,穿着一件深灰西装,身材不高,不胖,两眼炯炯有神,一看便是个行事泼辣的人。此人与荷沅以前跟着祖海见的机关事业单位权高位重者的形象略有不同。葛行长脸上并无客气的笑容,也无居高临下,只有一脸公事公办。看了荷沅递上的临时印的上书海纳副总经理的名片,葛行长并没有叫荷沅为“梁总”,而是直呼“小梁”。“小梁,我得提醒你们,八月初一笔贷款到期,你们公司准备怎么还。”

荷沅早就料到有这一问,若不是还有八月的巨额还贷追着,葛行长未必愿意上任没多久便见她,即使见,也最多让一个中层见面传话。“葛行长,本月初一笔还贷后,一直没有给我们转出来,不过对于我们公司的资金实力来说,一笔贷款转不出还不是最大问题。八月初的还贷我已经解决一半资金,如果还贷后可以继续抵押贷款,我可以想办法,再艰难也得调用一笔资金过来,但如果转不出来,我们上海海纳只有死路一条了。请葛行长手下留情,我们上海海纳的资产都是市区中心地带的优良资产,而且又都处于良好运营状态,理应都符合抵押贷款条件。而且我们公司的资产负债至今良好,今年赢利可期,应该非常符合贵行的抵押贷款标准的啊。”

葛行长道:“看来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不少,我们一件一件地解决。目前,最迫切的一件事是八月初的还贷。你准备怎么办?”

荷沅一听火气便来了,这不是强盗逻辑吗?他的最迫切可不能强加到她头上。但她忍,忍下一口气,看似牛头不对马嘴地微笑道:“葛行长,对于我来说,最迫切的是一条生路。而对于长远来说,海纳的生路与贵行的利益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多的就不说了,无非是海纳活不了的话,银行也别想收到钱。但可悲的是,海纳是个人的,银行是公家的,公家受损,葛行长未必有多心疼。所以荷沅并不指望能打动葛行长多少。

葛行长不动声色,两眼深不可测地盯着荷沅,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无能为力,你说的不错,你们的资产都是优良资产,这条硬杠子你们符合。但是考核公司负责人的话,你以为你们总经理能够通过吗?我们贷款,考核的是企业的综合分数。综合分数不够,上面批不下来。”

荷沅明白,考核公司负责人的话,祖海眼下肯定不能通过,但是,“我先生现在已经被限制自由,公司由我管理。而且从股份上说,我占51%,我在董事会与在公司管理方面有绝对发言权,我先生现在被排除出管理层。考核公司负责人一项,目前应该考核的是我,贵行如果需要,我可以尽快提供材料。葛行长,您说呢?”

葛行长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一出,眼前这个气质很不错的女子居然是他见过的个体户丛祖海的太太,更没想到丛祖海公司股份的大头居然捏在他太太手里,那就是说,公司负责人理所当然是他太太。那么,他有关公司负责人考核的借口就很难拿出手了。不过他有办法。葛行长抓起电话,让秘书取公司负责人考核的相关资料来,然后对荷沅道:“这样吧,你将资料拿来给我们审核,我们按照程序审核你八月初还贷的那份固定资产抵押贷款的延续。”

荷沅心说,好大一块饼画在墙上啊。葛行长还不是以为她年轻莽撞,给她一点希望瞧瞧,骗她将八月初的贷款还了,然后她递交的报告则是审核复审核,审核何其多,永远审核不下来,那时海纳差不多也该清算了。当她是八岁小毛孩了。荷沅怒极反笑,终于笑出祖海常有的嬉皮笑脸,这种笑换到荷沅脸上,便成了眯眯眼翘翘嘴的小狐狸。“葛行长,照顺序一笔一笔来,先批了我七月初那笔贷款吧。否则我无力还八月初的贷款。”

葛行长当然知道荷沅的要挟,那意思是你不给我批七月的我就不还八月的。但是大家都是笑脸相对,对方又是一张如此年轻的笑容,葛行长觉得发火的话胜之不武,但是他当然也不会将七月的批给海纳,以致被同行背后指指戳戳地怀疑,但看来海纳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八月的到期贷款,他们不准备还。葛行长干脆也笑道:“好,你拿着考核资料回去加紧填写。今天很高兴见到年轻有为的小梁总经理,害得我新官上任三把火烧不出来。”一边说,一边起身,做出送客姿势。

荷沅顿时被葛行长提醒,他这意思,是不是想把海纳作为他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对象了?似乎很有可能。但是想到在这家银行贷款的不止海纳一家,贿赂周行长的也不止一个祖海,这次一抓好几个呢,未必海纳就是最严重的。但是,万一海纳是葛行长继任后第一个撞上枪口的,而葛行长又想拿海纳杀鸡敬猴呢?荷沅惊出一身冷汗。但看眼下情景,葛行长是说什么都不会收她礼物了,她出来时候放进包里的小小礼物没必要取出。她只有强压惊惶,强作笑颜,尴尬地赖着不走,依然说话。“葛行长,问个小小问题。如果海纳换作是国企的话,遇到海纳这样问题的时候,贷款会不会受到影响。”

葛行长回答得很巧妙,“企业性质决定一切。”

荷沅立刻回答:“明白了,我正被要求写一份民营企业在这场金融危机中可能受到的影响递交上面,看来海纳是比较好的范本。谢谢葛行长百忙之中抽空会见我,眼下海纳如过街老鼠,葛行长的会见向我明确指明前面的道路,非常非常感谢。”

葛行长被荷沅的话说得莫名其妙,后面一句还能理解,他们既然明确不可能得到贷款了,肯定接下来继以无赖对策,还不是欠贷不还?这种事他银行打滚二十年,看得多了,正常。但是前面一句是什么意思,拿什么虚无飘渺的上面来压他吗?他们海纳如果真有上面,还需今天老板娘现身来他面前打这么一场无准备的仗?葛行长心中冷笑,在荷沅道别出门前,便已经坐回位置。

荷沅出来,在走廊上长长吐了口气,心说会面结局如来时所料,只有这样了。继续忍耐着接过秘书手中的资料,一转身,便板着脸离开银行。立刻回家,立刻找董群力商量买下沿街那幢楼。总得在手中抓住一些什么。

董群力非常帮忙,买楼的讨价还价,去银行商谈贷款可能,都是他陪同。他人面熟,办事能力强,有他出马,事半功倍。荷沅这才相信,祖海当初不计前嫌请董群力出马是有道理的,祖海看人的眼光很好,如今危难时候见真情,董群力鞍前马后,不辞辛苦,而且,更难得的是,董群力有他独到的见解,偶尔能给荷沅提供帮助建议,这一点又与彭全赵定国不同。

但是,任是董群力如何支持,荷沅在购买沿街旧楼上还是心中没底。这么大的操作,这么大的现金投入,这么多的文件图纸需要审阅,这么多的债权债务需要归属。原来,买一幢旧楼,并不像向房地产公司买一间住房那么简单啊,老房子上面附加的历史包袱太多,即便是产权,也是混乱不清,荷沅把彭全从上海叫来一起日夜清理,彭全跟着祖海收购的次数多了,对那些旧楼产权的无限可能比较内行,他坐到谈判桌上可以一项一项地逐条提问要求对方拿出清楚的资料,荷沅只能旁听,听着听着对照以前看过的企业法人必读手册,终于头绪开始有了起来。原来,在中国土地上面的收购,还需懂得中国国情,并善加利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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