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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命(岳飞重生)(78)

要忍耐,要等待,要蛰伏。

“岳帅。”正陷入沉思,却听闻“吱呀”一声,牢门被从外推开。

岳飞循声回过头去,见狱卒提着一个提篮徐徐步入,便知他是来送饭了。

大抵是因了他在军中威望的缘故,这狱中的狱卒都对他颇为照顾,态度不仅没有半分折辱,每日三餐还准备得十分周全。

岳飞垂眼看着提篮中的酒菜,禁不住想到了自己前世狱中,喝的那最后的一杯酒。

禁不住一笑,眼底有些苍凉。

“有劳了。”他道。

“小的能做的也唯有如此了。”狱卒叹了口气,神情格外复杂。

*****

“岳飞这些时日如何?”床榻上,赵构的身形隐没在黑暗之中,只有低沉而轻缓的声音,幽幽地传出。

头一次得见天颜,狱卒吓得跪伏在地,不敢抬头直视,只道:“小的已然按照官家的吩咐,对岳帅格外照拂,三餐也不曾有所亏待。”

“岳帅?”上头的声音尾声微扬。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狱卒汗如雨下,匆匆忙忙改口,“小的罪该万死,是……是岳飞!”

而赵构却又没有再追究下去,只淡淡问道:“他可有说什么?”

“不曾。”狱卒答道,“岳帅这几日十分平静,并无异状。”

赵构皱皱眉,心中只道这狱卒太不会察言观色,如此答非所问。他所担心的并不是岳飞会闹出什么风浪,而是想知道……对方此刻是怎样的心情,有怎样的举动。

或者更多。

只是这话,他一个帝王,这样的心思,对着这样的小卒又是万万说不出口的。便有些烦躁地摆摆手,道:“你退下罢。”

狱卒离开,赵构缓缓合了眼。原本那点点的烦躁在心头如潋滟一般,一圈圈扩大,竟是越演越烈。

他也不知自己到底要如何才好。分明对这人已经气极,恨极,然而投入狱中,却又千般万般地放心不下。

心魔一般缠绕着他,如何也挥之不去。

果然还是一个“贱”字。想起岳飞曾经对自己想说却又未曾说出口的评价,他自嘲而笑。

到底如何,才能停止这样无休无止的轮回?

一个他从未想过的念头浮出脑海,赵构骤然睁开眼,直直地坐起身,凝视着眼前无边的黑暗。

冷汗淋漓。

——只有他死了,一切才能彻底结束。

一个声音在脑中如是说。

*****

“岳飞下狱?且……赵构已经多日不曾上朝?”而与此同时,就在金营内,完颜宗弼听闻探子的回报,双眉高高挑起。

“是。”探子道,“小的查探多时,大抵得知赵构似是身体抱恙多日,故而近日政务多是秦桧代劳。而他为了筹措银绢,下至百姓,上至朝臣都有所压榨,朝野俱是怨声载道,却又敢怒不敢言。”

“甚好,甚好。”完颜宗弼朗声笑了起来,“看来一切尽在掌控,不仅如此,那赵构还格外助我一臂之力,连岳飞也治了罪,如此一来,宋人何足忌惮?”

探子闻言皱眉,“殿下之意是……?”

“赵构抱恙,朝中无主;岳飞下狱,军中无将;秦桧专权,民怨四起。如此良机,怎可轻易错过?”完颜宗弼放缓了声音,回身踱步至帐中悬挂的图幅前,抬手用力朝汴梁处一指,笑道,“看来,本王不需等那么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应该就能反扑了

☆、第三十五章:平地风雷

【第三十五章:平地风雷】

金人铁蹄南下,连破三城的消息传入宫中时,赵构正对着桌前那一个白瓷的酒壶凝眸出神。

那里面,是他将要赐给岳飞的鸩酒。在这最后的时刻,他有一刻的迟疑,不知自己是否应当前去,见他最后一面。

不去,怕有遗憾;去了,怕又不忍。

就在他这样的迟疑之中,前方的战报被八百里加急地送到了他的案头。

赵构看着其上的字句,面上仅有的淡薄血色刹那间消退殆尽。

然后,重重地跌坐回了椅子中。

*****

战事的突然到来,让朝野上下乱成了一锅粥。

朝中,原本被百般压制下来的主战之声,此刻再度浮出水面,且不可避免地成为题中之义。无人能再忽视,无人敢再忽视。

而民间,强征上来的银钱绢帛和马匹,虽然没能真正地送到金人营中。可恶果已然种下,积压已久的民怨瞬间沸腾。

内忧外患,只在咫尺。

“官家……”御书房内,秦桧垂首而立,模样格外乖顺唯诺,“此事……臣罪责难免。”

实则单就和谈而言,他还谈成了,便还算是不辱使命。只是完颜宗弼这般公然毁约,却是旁人都无能为力的。但即便心里这么想了,口中还是先将罪责都揽上了身。

御案后,堆积如山的奏折和战报之后,赵构一手支额,面容隐没在阴影之中,看得不太分明。

听了秦桧的话,许久之后,他才用一种极为低哑疲惫的声音道:“事已至此,纵然是杀了你,也无用。”

虽然是一句狠话,可秦桧在短暂的冷汗之后,心倒是放了下来。有这句话,自己的性命暂时便无忧了。如今朝野俱是一片混乱,赵构自然不会再乱上添乱,更何况,以他在朝中的根基,若是当真有个一二,这引出的乱子,决计不会太小。

保住了此刻便是万幸,日后如何,再从长计议不迟。

于是他忙道:“臣叩谢官家不杀之恩,定当极力将功赎罪!”

赵构没有回答他,只问道:“那你看,如何是好?”

“臣以为,此刻应当做好两手准备,”秦桧早便准备好了说辞,闻言道,“一方面,立即备战,应对金人来袭;与此同时,臣将极力同完颜宗弼斡旋,力劝其退兵。”

事已至此,完颜宗弼当真还会退兵?

赵构自然不会天真地如此认为。只是,从心底而言,他不愿打。无论是如今大宋板荡的局势,朝野之中的隐患,还是他自己的身体状况,似乎都经不起一场太长太大的战争。

但凡有一丝可能,他也想试试,试试将这一切稳定下来。

他所希望的,仅仅如此。

所以,他默许了秦桧带人去见完颜宗弼。待到秦桧离开,房内只剩下自己一人的时候,赵构拨开成堆成堆的奏折,伸手触碰到那白色的瓷瓶,用力握住。

然后他打开瓶塞,将其内的液体尽数倒在了脚边的地面上。

白色的烟雾隐微地腾起,很快消散殆尽,不着痕迹。

作为军中最后一颗定心丸,也是对金人最后的威慑,岳飞此刻,还不能死。赵构再糊涂,也断不能失了这一张底牌。哪怕不到万一,他绝不会拿出。

这也许就是天意,又或许,不过是上天给的一个最好的借口。

*****

之前选择明哲保身,已然不问世事的韩世忠被重新任命,率领五万人马望北而去,正面抵御完颜宗弼的队伍。然而,他远离军营已久,兵不识将将不识兵,而战事急迫匆忙行军更无操练的时间,一支疏于练兵临时凑成的人马,纵然有再好的将帅,也无法立刻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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