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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命(岳飞重生)(51)

岳飞掀开帐门,踏着月色走出帐外,收起面上不再自然的笑,无声地吐出一口气,终于觉出了如释重负。

仰头看向天际,然而深沉如墨头顶,云霭沉沉,竟是一颗明星也看不到。

而即便如此,岳飞仍是保持着仰头的姿势,无声地,出神地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自身后由远及近地传来。

岳飞转头而望,却见来的乃是军中的军医之一。

军医匆忙上前一礼,随即压低了声音道:“官家情形怕是有些不好,将军您……最好还是前去看看罢。”

岳飞没有迟疑,当即抬腿朝主帐的方向走去,与此同时口中问道:“怎么回事?”

军医叹道:“自天黑起便高烧不止,却也不知是何缘故。我等用了许多法子,却未能立即见效,故而商议着,还是先知会将军为好。”

高烧一事后果可大可小,却是决然不可轻视的。而对此机密之事,机密之人,此时此刻能拿主意的,也只有岳飞而已了。

岳飞闻言没有说话,转瞬二人已然来到主帐外。

掀门而入,便见营帐一角,一群军医正忙碌着,掖被角,换湿巾,煎药——此处自视没有宫女内侍侍候,比起粗手粗脚的士兵,军医之辈已属分外心灵手巧之人了。

岳飞迟疑一刻,几步走上前去,只见床上那人胡乱地裹着被衾,仰身而卧,脸却侧向一边,恰好可见一张惨白之中透着病态潮红的面容。

不过是半日未见,竟仿佛又消瘦了一圈。额前的丝发几乎全然被汗水浸透了,凌乱地贴在脸上,将整个人衬得狼狈不堪,亦是脆弱不堪。

岳飞叹息一声道:“怎么才半日,便发了高烧?”

一名军医回道:“军中万事艰苦,官家千金之躯,又是病体……想来到底还是不能习惯。”

岳飞皱了皱眉,转向他道:“你的意思……可是需要送官家回宫中医治?”

“此时天色已晚,赶路不便,不如先看看今晚官家情形如何罢。”那军医回道,“如今药已然服过,我等已然无计可施,其余的,便也只能倚仗官家自身了。若是熬得过,余下时日便应当无碍;若是这温度迟迟退不下去,只怕……便须尽早赶回宫中了……”

岳飞闻言沉默许久,道:“此事我会派人预先做好准备。”

“那便有劳将军了。”

军医话音落下,眼见着赵构在不知不觉间,被衾又掀开了一角,便下意识地上前替对方掖好。谁知手刚一触到被衾,对方身子猛然一个抽搐,紧接着便窸窸窣窣地轻微颤抖起来。

赵构双目紧闭着,死死地摇着头,蜷缩着身子,仿佛在极力躲避着什么。短短的时间里,豆大的汗水已经从额前渗出,爬满了面颊,并顺着面上的轮廓滑落下去,将乱发再度打湿。

他双手却死死揪着身侧的被衾,整个人如同溺水一般,大口而仓皇地喘息着,是个恐惧到极致的模样。而喘息之中,还隐隐透出些许模糊的话语。

岳飞站得近,最先听清他口中所言,乃是一个个零碎的“不”字。颤抖和无力的声音,同那夜在林中时,一模一样。

面色当即一变,岳飞转向有些不知所措的军医道:“各位劳碌一日,还请早些歇息罢。”即便赵构的伤势因何而来,自是瞒不过这些军医,只是以他的立场,依旧不愿,也不能让官家这等失态的模样,让旁人看了去。

事关君威国体,关乎对方最后的尊严。

为首的军医看了一眼赵构,不敢多言,却也到底不太放心,只道:“官家这模样……似是被梦魇住了。”

“此事我明白,”岳飞颔首,道,“此处有我守着,各位还请放心。”

军医们见他面容严肃,语声坚定,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拱手告了辞。

待到房中只余下二人的时候,岳飞看了一眼床上依旧在拼命挣扎的人,随即走到水盆边,取出已然冰冷的湿巾拧干,然后走床畔。

不同于寻常行军打仗的人,岳飞虽行事粗犷洒脱,却也有粗中有细的时候。坐上床畔,他将湿巾叠成了四方的形状,随即小心翼翼地倾身,将其轻轻滴覆上了对方的前额。

似是感受到湿巾带来的凉意,赵构短暂地平静了下来,颤抖微微地减弱了几分。

岳飞看在眼中,暗暗松了口气。然而当他刚站起身来的时候,刚离开对方前额的手却忽然被另一只手凌空按住,重新落回了原处。

那只手冰凉到近乎刺骨,动作也轻飘飘的,几乎称不上用了气力,而不过是一种本|能。

岳飞起初稍稍一惊,回身看了床上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他发出不知是这几日内的第几次叹息,终是顺着对方这可称为无的力道,重新坐回了床边。

手,也依旧留在滚烫的前额。

作者有话要说:上点温情戏码,虽然我今天看完最新的精忠岳飞之后很有直接弄死赵构的冲动……不过先来点缓冲,有起有伏,虐才带感嘛。

以及另一个我很想虐的人也快要上线了……

☆、第二十三章:金国易主

【第二十三章:金国易主】

岳飞靠在赵构床头小憩了一夜。

之所以说是“小憩”,只因夜里赵构睡得极不安稳。没有任何征兆地,或者颤抖不已,或者惊惶万状,或者茫然无助……总之,一夜不曾消停。

岳飞数次惊醒,一度也不知如何应对。末了却是赵构在慌乱中,如同落水之人渴求浮木一般,胡乱摸索到他的手紧紧握住了,整个人才渐渐归于平静。

岳飞垂眼看着床边二人交握着的十指,无声叹息,便也随他去了。

虽然自己对他之前些许作为依旧无法释怀,但凭着这两日自己眼见他经历过的,也到底……是个可怜人。

*****

到了清晨,赵构的热度却竟缓缓地退了下去。

晨光熹微,他听见耳畔有人在低声说着什么。朦朦胧胧地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由迷蒙变为清晰,最终可以看清,是许多人站在大帐的一角,说着什么。

微微挪动了身子,那群人便急匆匆地凑到床边,喜道:“官家醒了!官家醒了!”

赵构在众人的扶持下,稍稍坐起了身子靠在床头,听着他们描述着自己昨夜是怎样的高烧不退,情形凶险,又是如何的福泽庇佑,最后逢凶化吉。

无心过多地思量于此,高热过后,赵构只觉得口干舌燥,便朝旁人要来茶水一饮而尽。

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帐中。

目光所及却只有陌生的面孔。

意料之中。赵构垂了眼,淡声道:“朕已无事,你们且退下罢。”

众人应声而退。

赵构盯着自己身上裹着的被衾,末了将目光移至掌心,看了看,又将掌心缓缓握紧。

最终还是自嘲一笑,松了开来。

无论那种对方握住的触感如何真实,终究……是梦而已,有别于事实。自己不该再有过多的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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