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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命(岳飞重生)(26)

天光大明后,御医照旧前来诊治,观察病情,岳飞趁此机会便离开了房内,在外面活动了一下身子。想起什么,便又顺道去了厨房,看看今日的药可已然煎好。

及至端着药碗回返的时候,却发现院中跪满了人。一人衣衫明黄,在众人的簇拥之下,不紧不慢走进屋内。

岳飞一怔,脚下的步子骤然顿住。他没有继续朝前走,反而转了身,将背脊靠在了墙边。

不一会儿,便听闻房间内,响起了赵构的声音。。在简单地问询宗泽了病情,又叮嘱御医好生诊治后,便也不再久留,众星拱月地举步走出房门。

岳飞无声地看着自己手中的药碗,自己也说不上,为何要这般躲避着赵构。

而正此时,本应该离去的赵构,却在门槛外站住了脚。轻缓低沉,照旧是听不出什么情感的声音,响起在很近的位置:“朕听闻宗老将军稍稍清醒的须臾,也大呼要击退金人,收复河山。有如此良臣乃是我大宋之福,只是眼看着军情如火,朕却找不到一人,替他完成夙愿。”

周遭人听了,有的提名,只道某某堪当大任;有的宽慰,只道官家莫要太过伤身,龙体要紧。

赵构不置可否,只再度举步,往院中走去。

临走之前,不着痕迹地回过头,往回廊的转角处看了一眼。眼光深沉,晦明不定。

而便就几步之遥处,岳飞仍旧保持着低头看着药碗的姿势。

可是刚才碗中水平如镜的药汁,此时此刻已然抑制不住地荡起了涟漪。

*****

三日后,宗泽幽幽地转醒了过来。

其时岳飞并不在,听闻消息,他放下手中的事立刻来到了宗泽府邸。

宗泽半靠在床头,整个人依旧清瘦虚弱,然而神情却依旧透着昔年矍铄的痕迹。

岳飞看着心中微微一沉,却依旧笑着走上前去,道:“恩师可算是醒了!”

宗泽也笑,道:“不过是区区风寒而已,若不是官家趁着我昏迷,将我硬抬了回来,兴许我还能带兵打退金兵数百里。”

话一出口,二人一齐大笑起来,然而笑里,却隐约透着沉重的意思。

“实则我不甘心,”笑罢之后,宗泽毫无征兆地,忽然垂了目,“大军几战之后,分明、分明士气正盛,只可惜……天不假年……天不假年哪……”

“恩师休要如此,”岳飞心中溢出丝丝苍凉之意,忙道,“恩师此刻当务之急,是静心休养,日后定有机会完成夙愿。”

“是么。”宗泽笑道。实则他心中如何不明白自己大限将至,却也不愿点破二人俱是心知肚明的谎言。沉默半晌,忽然道,“我在军中时已然亲笔写下了一封奏折,举荐你入军中,一展才华。这奏折我有意让你亲自送去。官家之前对我的举荐虽不置可否,然而值此关头,我这老头子的话,应当还是能有几分用处的。”

说着颤抖着手,从枕下取出一封奏折,轻轻地按在岳飞手中。

岳飞感觉到自己的手也在抖,可许久之后,他也只能近乎麻木地应下,道:“多谢恩师提拔。”

“你无须感到感激,我此举实则……也不过是为了成全自己而已。”宗泽虚弱地笑了笑,道,“我知道,以你之才他日必成大器,……我平生这未竟之志,兴许、兴许也只能靠你来圆满了。记着,务必替我……打退金人,让他们……永世不敢南侵……”

言及此,他弓着身子,狠狠地咳嗽了几声。他一咳嗽,守在外面的下人和御医,便匆忙而入。

岳飞只得退出几步,看着床头的几道身影,遮住了宗泽的面容。

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只能转身慢慢离开。

迈出的每一步,却有千钧之重。

*****

几个时辰后,宗泽亡故的消息,便传遍了朝廷内外。

而同一时刻,岳飞拿着他临终前交付的奏折,站在了御书房的门外,求见赵构。

通传的内侍进去了片刻,很快返还而出,却道:“官家此刻有事务在身,烦请岳都头在此等候片刻。”

“是。”岳飞应下,握着奏折的手,却不自觉紧了紧。

他这一等,便从午后,等到了天黑。御书房人来人去,却只有他,如同一尊雕塑一般立在门外,动也不动。

很明显,对方是有意为之。

终于,待到天色彻底透黑的时候,沉重的大门再一次被从里内推开,内侍走上前来,道:“岳都头,官家请您进去。”

岳飞颔首,随着内侍举步走进。“吱呀”的掩门声,在自己身后响起,声音尖利刺耳,如同锋利的刀刃,划过心间。

御书房内,昏暗地点着几盏烛火。赵构半靠着身子,姿态慵懒地坐在书案后,见岳飞进来了,他不说话,单是看着他,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看着他拱手对自己行礼,看着他用迟疑的声音对自己道“臣岳飞见过官家”。

挑了挑眉,赵构面上付出浅淡笑,似乎是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方才让岳都头在外面久候了,粗粗算来,足足有三四个时辰了罢?”

“臣不敢。”岳飞垂首道。

“三四个时辰……”而赵构面上的笑意却明显了许多,慢慢接口道,“这么长的时间,应是足够岳都头将事情,想得明白透彻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官家对岳飞的精神压迫已经深入到了各个层面……

还有,好讨厌,我明明想写得很虐的,尾毛自己一直觉得好笑呢……╭(╯^╰)╮

☆、第十二章:如此殊荣

【第十二章:如此殊荣】

这一句话出口,如同枯叶一般掉落在了房内的昏暗中,无声无息,却透出了几分森然之气。

岳飞身子微微僵硬了些许,没有回答,只道:“宗元帅临去之前……托付臣将这封奏折亲手交给官家。”

“哦?临去之前……亲手交付,想来定是格外重要之事。”赵构动了动身子,探身坐正几分,看向岳飞,“对了,朕倒是忽然想起,宗泽曾对朕提起过,举荐你随行上战场一事。莫不是你们师徒二人,竟想到一处去了?”

岳飞极力忽视着他语声中的挑|衅之意,只能道:“不瞒官家,宗大人所言……正是此事。”

听闻此言,赵构竟是笑出声来。毫无征兆地,他站起身,一拂衣袍,几步来到岳飞面前,微微扬起下颚看着他,道:“既然是同一件事,那么便简单了许多。”顿了顿,语音微扬,“却不知……岳都头,可考虑好了?”

岳飞徐徐地抬起头,目光从对方的衣襟出上移,经过锁骨,经过脖颈,经过下颚,经过唇齿,经过面颊,经过鼻梁……末了,终于四目相对。

可他没有说话,但是定定盯住对方的眸子。

赵构挑眉,淡淡地看着面前的人。及至看清了对方眼中,那极致的幽邃下,竟带着几分视死如归的意味,他唇边刚淡下去的笑意又再度明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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