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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命(岳飞重生)(25)

岳飞依旧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赵构便又笑了一声,忽地一拂衣袖站起身来。走到岳飞面前,道:“朕想过了,岳都头是个可塑之才,若他日有机会上战场,定能为国尽忠,铲除金贼。”唇角扬起幽幽的笑意,他俯下|身子,定定地盯住对方,缓声道,“岳都头,朕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征战沙场,一展雄风,如何?”

四目相对,岳飞的眼中闪过明显的始料未及和不可置信。

“官家此言……”强抑住内心的激动,他慢慢地问道,“当真……?”

“君无戏言。”赵构笑容明显了几分,站起身子,负手朝窗口方向走去,几步之后顿住,回过身来看向他,启口道,“不过……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朕予你这样的机会,是有条件的。看只看,岳都头肯否应下了。”

岳飞咬牙站起身来,盯着对方,一字一句道:“什么条件?”

“侍寝。”缓缓地,赵构开了口。声音不大,在这静谧的夜色之中却格外分明。

如同被一记重锤击打在了心口,此事已然超出了岳飞所能设想的范围,他生生地怔住,半晌竟说不出话来。

而赵构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并不催促。

“不!”许久之后,岳飞仿佛才明白了赵构方才那句话的真正含义,本|能一般,他脱口而出道,“这样的条件,恕臣不能应下!”

堂堂八尺男儿,如何甘于雌伏于人下,以此换取功名?!

不……他绝不会,也不可能答允这样耻辱的条件。

“朕说过,朕不会强迫岳都头,”赵构闻言,似乎并不意外,却也毫不着急。只是微微一笑,又道,“余生是死守深宫,还是纵横沙场,此事……全凭你一人做主。”

看到面前的人紧握着拳,分明是极力地压制着怒意,周身上下抑制不住地颤抖着。他不知为何,竟有了几分满足感。

“时候不早了,朕要就寝了,岳都头便先行退下罢。”他微微挑眉,笑道,“方才的事,岳都头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来见朕,也不迟。”顿了顿,“只是朕虽有耐性,奈何军情如火,怕是容不得太久的拖延了。”

岳飞动作僵硬地拱手告退,临走前看了看赵构,终是咬牙切齿道:“这江山社稷是官家的,军情如火,事关黎民苍生,官家如何、如何能这般视为儿戏?!”他的声音由于愤怒和不可置信,而带了分明的颤抖。

“正因为这江山是朕的,朕才敢下这样的赌注。”赵构低头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尘,淡笑道,“赌你迟早,会来求朕。”

岳飞紧咬着牙关,终于不再说话,只仓皇地再度拱手,返身大步离去。

看着对方掩门离开的背影,赵构面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淡了下去。

江山社稷,黎明苍生,于他而言都太空泛,太虚无。这一切,他抓不住,握不紧,自然也就信不过。

这些,远不如牢牢地将一个人握在手中,留在身侧,来得实在。

*****

大雪退去了之后,汴梁城内连续有了好几日晴冷的艳阳天。

而自打那夜之后,岳飞便几乎不曾同赵构说上一句话。他身为殿前司都头,已然不必时时守候在御前,而赵构也仿佛将他遗忘了一般,几日内没有任何传唤。

偶尔远远地见了,便也如寻常一般,君君臣臣,别无他异。

宫中平静,前线的战情却是瞬息万变,牵一发而动全身。

宗泽被下旨秘密且强制地送回京中医治,金军大雪消融之后,同宋军在城下有过几战,但阵仗不大,似乎也并无一鼓作气的意思。

可宋军军中无将,如此大的一件事,毕竟不可能隐瞒得太过长久,或者已然早便为金军所知晓。金军此刻按兵不动,或许是在等待着什么。

比如说,主帅完颜宗望的到来。

朝中所有人都预感到了这一点,纷纷上奏折,请战的请战,献策的献策,无一不道事态紧急,须得早作部署,不容耽搁。

赵构采纳了部分意见,于京中点了几万人马,筹备前去增员西路。可是,对于至关重要的主帅一事,却闭口不谈。

对此朝臣不解,有一人却是分外清楚的。

对于前线的战报以及军情的奏折,赵构如往常一般,并不避讳让岳飞翻看。岳飞心中明白,他这便是摆出了一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态度。

他虽一言不发,却如同泰山压顶一般,沉沉地逼迫着自己。

他是帝王,对于自己想要的,不必开口去所求;他自有办法,让旁人匍匐在他脚下,乞求着给予。

月上中天,岳飞独自靠坐在床头,困意全无。

这些时日里,赵构那日的话,无时无刻不萦绕在自己的脑海中。他思量,再思量,却依旧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又到底该如何做出抉择。

诚然,他是如此渴望着沙场征战,纵马扬鞭的快意人生,可是如果这一切是用……用这种方式换来的,他无法接受,甚至无法设想。

只是如若让他一辈子都如此刻一半,虚无度日,老死宫中,他也绝不能甘心。他重活一世,为的便是弥补前世的缺憾,驱逐金人,还大宋一个中兴的盛世。为此,他不惜伪造遗照,将赵构安安稳稳地推上皇位。

可如果了他连上战场的机会都没有,一切又有什么意义,自己重生这一遭,又有什么意义?

进退两难,真正的进退两难……

手握成拳,重重地捶打在床栏边沿,他无声却深重地叹出一口气。

*****

十日后,宗泽被送回汴梁。

岳飞得到消息,立刻前去探视。

在宗泽府邸内,他心事重重地靠在门框边,看着御医们忙忙碌碌地诊治,开方子,熬药,喂药……待到一切结束,人都散去之后,他才不声不响地走到床畔。

不过是半载未见而已,宗泽此刻已然消瘦的不成人形。他本就年事已高,此刻又担当重任,带着风寒生生地熬了那么多时日,指挥作战。真可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岳飞垂眼看着自己的恩师,只觉得心口如同压了一块巨石般,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轻声地,他开了口,对一同守在床头的一名御医道:“元帅的病……如何?”

“宗大人所患,原本不过区区风寒,若是及早医治,便无妨。只是,”御医迟疑着,似是在斟酌词句,“不论如何,宗老将军是社稷功臣,我等定会尽力而为。”

话虽说得委婉,然而眼下之意,已然不言自明。

“那便……有劳了。”岳飞身子微微一震,看着床上之人青黑的双目,慢慢道。

*****

当晚,岳飞没有回自己的府邸,而是在宗泽的床头守了一宿。他本就已然数夜不能成眠,也正好趁此机会,捋一捋自己的思绪。

宗泽一夜睡得深沉,只偶尔动一动身子,口中迷迷糊糊地说这话。

岳飞俯身靠过去,隐约听得那是在调兵遣将,发号施令。心头微微一紧,便也只能酸涩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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