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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皇(17)

不知为何,终是选择了不去怀疑更多。

由是,此事拖了半年,苻坚只得放弃,将那开药方的御医满门抄斩,聊以泄愤。

除此之外,却也别无他法。

清河在调养之下,身子已渐渐恢复如常。只是仍未从此番噩耗中恢复过来,终日神情恹恹,稍不留神提及痛处,便轻易地掉下泪来。

苻坚前去探过几次,相对无言,却反惹得自己黯然一场。由是,便愈发频繁地传唤慕容冲,在床笫的放纵间,聊以平息几许丧子之痛。

这日,二人在书房内稍起了些意兴,便听闻门外低低一声:“皇上,扬武将军姚苌求见。”

苻坚微微挑眉,伸手理了理衣饰,便对门外道:“然他进来罢。”

慕容冲默然退至一旁,不久之后便见一人匆匆步入。见了苻坚,动作干脆地一抱拳,道:“陛下。”其声铿锵有致。

“无需多礼,”苻坚从容一笑,道,“姚将军前来,所为何事?”

姚苌原是羌人,随着父兄征战四方,后败于秦国之手便只得率部请降。苻坚欣然接纳,即位之后更是当即封他为扬武将军。姚苌素来性情耿直,见苻坚对自己诚心以待,心下感念,为其征战更是不遗余力。

此刻他抬起头,此番前来原是照例汇报军中事务,却赫然看见屋内还立着一人。眉目如画,白衣翩然。面上含着三分笑意,一手正不经意地打理着衣襟,其下痕迹隐约可见。

念及宫中无人不晓的传闻,这是何人,已无需置疑。然而陡然一见,苻坚又是这般毫不避讳,让姚苌不由仍是有些局促。感觉到对方望向自己,面上不由一赧,便只得再度把目光投向苻坚,三言两语地把情形说了个大概,便匆匆告辞而去。

苻坚垂目听着,此刻也并不阻拦,只微微颔首,由他去了。

而姚苌低头匆匆出门之后,才顿住步子。才发现自己方才所言,竟全不记得了。而此时,房内阵阵嬉笑低喘之声又隐约响起。

姚苌面上一热,赶紧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冲儿,乃变态了……可是为毛为娘好开心……T-T

另:放姚苌出来溜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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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虚实难辨 ...

这年八月,丞相王猛返回长安。

两年前他亲自挂帅,以六万人马大败燕三十万燕军,长驱直入拿下其都城邺城,覆亡燕国。而自那以后,便一直留在彼处镇守,处理军政,抚慰人心。

数月前,王猛再度出兵,大败凉国张天赐,终是暂时安定了西侧的局面。苻坚见诸事基本妥当,便下诏促其回京,以谋天下大计。

由是距此月余之后,王猛轻车简从,返回宫中。

其时慕容冲正在书房里伴着苻坚。忽闻宫人奏报,说丞相已回,正在门外等候。苻坚闻言微愣,立即对宫人道:“快请丞相进来。”言罢自己已是站起身来。

慕容冲退身至一旁,头一次见苻坚对什么如此看重的样子,心下倒颇有些意外。然而同时,王猛这个名字,他是有所耳闻,也是记忆犹新的。

便是这人,当年兵临城下,亡了自己的国。慕容冲甚至还记得,当日自己躲在房中,伏在床畔眼看着大军压境的情形。而其中被众星捧月簇拥着的那人,高坐于马上,一身银甲,更是刺目非凡。

而回忆起来,距离今日,竟已有二载之久。便是这二载的光阴里,燕国由曾经的鼎盛,顷刻毁于一旦,而自己亦是从燕国的大司马,沦为后宫的禁脔。所谓白云苍狗,世事如梭,也不过如此。

二载以前,自己面对这屈辱,愤怒过,反抗过,寻死过,而终是无济于事。渐渐地明白,天意绝不会垂怜什么。成者王,败者寇,自古便是这般铁血无情。而尊严和性命,往往也许只容你二选其一。

而此时此刻的自己,选择了性命之后,由究竟成了何种样子?慕容冲伸手将凌乱的衣襟稍稍上拉了几分,摇摇头,暗自笑了笑。

抚摸,亲吻,欢爱……不知从何事开始,于身于心,都已然习惯了这些。也许是太过习惯了,以至于每一分加诸于身的疼痛,甚至会让自己兴奋起来。

也许,当你对尊严也已然无谓的时候,这天下便没有什么,是你所不能做到的了。也没有什么,足以横在你面前,成为阻碍。

而正沉吟之际,却见苻坚转身对自己一摆手道:“冲儿,你先退下罢。”“冲儿”这二字,原本不过一日苻坚床笫之间,纵情太甚的不觉低唤,而自那之后,却逐渐替代了“慕容冲”这个原本的名字。

而此番难得见他倒记得避嫌,让慕容冲稍稍一愣,却也迅速回过神来,转身告辞。

方行出几步,却正值门被从外打开。伴着一声低低的“丞相请”,慕容冲甫一抬首,便见一人迎面而来。

即便知道此人定是王猛无疑,乍然一见,心中不由得有些讶异。

来人一身轻裘缓带的装束,观之略显消瘦,全然一副文人的和善模样。然而当他抬起头朝自己这边投来目光的一瞬间,那眼神却又格外凌厉和冷静。

这模样倒着实出乎自己的意料。慕容冲顿了顿,冲他淡淡一礼,道了声“见过丞相”。感觉到对方定睛看了看自己,并未作出反应,却仍是徐徐一笑,径自离去。

慕容冲推门而出之后,王猛在原处顿足片刻,才举步上前。方欲说什么,苻坚却已大步迎了上来,笑道:“景略可终于回来了!”

王猛一笑,施礼道:“承蒙陛下如此挂念,臣安敢不回?”

话中虽有戏谑,态度却仍是谦恭。言毕君臣二人相视片刻,立即会心而笑。

苻坚示意王猛坐下,略略询问了一番邺城境况,心中却着实喜不自胜。他心知,此人对于自己而言,便如同管仲之于齐桓公,诸葛之于于刘备。即使自己有纵横天下之志,无此人,便终是欠一把东风。

而自打覆亡燕国之后,书信往来间,王猛却只是告知自己,大战方歇,民力枯竭,不可大动,要以休养生息为上。于是这些时日,他便着力发展民生,对周遭各国,只是按兵不动。

而此刻,二载已过,他权衡全国之力,自视凉国张氏,代国拓拔氏,都已不足为敌。将淮北之地尽数收入囊中,也只不过是时日的问题了。

每每思及此,心中便一阵壮怀激烈。

“景略,”而此刻王猛归来,万事已备,这东风也已然有了。苻坚也并不顾左右而言他,此刻便开门见山道,“这天下大计,你心中可有何考量?”

王猛闻言徐徐一笑,却道:“陛下荡平四海之心,臣自然明白。只是,这天下迟早是陛下囊中之物,又何须操之过急?”

苻坚闻言,微微皱眉道:“景略此言何意?”

王猛见状,便也正色道:“陛下,臣以为时候未到,不宜妄动。”顿了顿,不等苻坚答话,便继续道,“西侧凉国,北侧代国,二者虽不足为惧,然而淮南一带的晋国,才当是陛下的心腹大患。晋国此刻时局虽乱,却仍不可轻视。若贸然发兵,平定凉、代而过虽势在必行,却难保晋国不会趁虚而入。若如此倒不如先结交凉、代二国,稳住淮北,待时机成熟之后,一举荡平西晋。如此,天下事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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