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屠城令(33)+番外

他蜷起身体来双手抱头,在地上蜷成一团,全身战栗着,低声嘶哑地哽咽起来,“……不……都不是他……不是林林……”

他俨然被逼疯了一般,孩子似的呜咽起来,戎子从未见过他如此脆弱的模样,平日里的明朗乐观,那些成为人们坚持下去的动力的笑容,竟都成了硬撑出来的泡影。虚虚实实,明明暗暗,只是他的双面。

戎子恍然只觉得心里固守着的撑持着的什么东西砰然裂开,又一次拽起他,掰下他的手,使劲摇着他的肩。

“起来!给我起来!你给我振作点!”

随便缓缓抬起泪痕血痕交错的脸看向他。

“这些都是你的错!你还不了了!但还可以补救!杀了他!”他看着随便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杀了他,护着剩余的人平安出去,然后回总部认罪!听见没有!”

随便呆呆地看了他良久,泪水再一次涌出来,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头埋进了戎子肩上,大声地哭号起来。

戎子犹豫了一下,抬手将他的头更深地按进自己肩窝里,双臂将他环住。

这是痛悔,还是悲伤,戎子仍旧体会不到,但是此时他总有种恍惚的感觉,仿佛不做出这个动作来护住,随便就会如玻璃一般碎裂一地。

……

地上的火符摇了摇颤起来,濒临熄灭。戎子搂着颤抖着的随便的身体,轻叹口气看向那边,却突然发现——

地下室门口,站着一个一动不动瞪大眼睛看着他们的谷梁米。

黑线。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不是让你在上面守着!”戎子喝道。

谷梁米呆呆地看着他们搂抱在一起的造型,傻着。

火这时候灭了。

戎子又摸出一张火符点燃,扶着随便站起来,看谷梁米还在原地呆若木鸡傻不楞登地站着,腾地火了,“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又出事怎么办!回去!”

“我把大家都带下来了,就在外面。”谷梁米好一会儿才答应着说,等他们二人互相搀着走到他身边,动作僵硬地伸手来,“我……来扶你吧。”

“你先出去看着大家!”戎子拍开他的手。

谷梁米咬着唇看了他们一眼,先退出去了。

大家都站在院子里候着他们,并不明白里面发生了什么。似乎连谷梁米也是后面才进来,也没注意到地下室的异常,只当他们是又进去找凶手没找到。

大家都担心随便满头满脸的伤,虽然不解怎么伤成这样。然而除了随便的伤还有两个更严重的,一个是尧浅倩那屋的一个小小孩子,还有睡在随便屋里的江黎,都是蔡致抓狂乱开枪那会儿,给从玻璃上门上穿进来的乱枪子弹不小心射中。

那小孩子被伤在了腿上,江黎给伤了左手臂,所幸都是穿透伤,子弹没留在里头。孩子给疼得拼命哭,江黎也是给痛得脸青白紫的,一边说着没事一边流生理泪水。

戎子和勉强恢复正常情绪的随便护着大家退回办公楼去,这回意识到了那丧尸的袭击速度有多快,不敢再分房睡觉,一群人聚在会议室里,拼了烧得焦黑黑的桌子躺着。

“我自己来吧。”江黎说着,接过戎子手里的绷带纱布,示意那边哇哇哭的孩子。

谷梁米在那里笨手笨脚的,又哄孩子又忙着包伤口。给那孩子消毒吧,孩子一痛就哭着挠他的脸,弄得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不哭,不哭,马上就好了。”尧浅倩在旁边哄着也不奏效。

“我来吧。”戎子跳过去接谷梁米手里的碘酒。

手触到谷梁米手的那一瞬,“啪!”瓶子跌在地上碎成一滩。

谷梁米整一个魂不守舍,啊地惊叫一声就蹲下去捡那瓶子,又给划了手。

搞什么啊!戎子皱了眉看他。

“我,我这边还有一瓶。”江黎在后头结巴着说。

“哦,我来拿。”兔子似的蹿开。

“你怎么了?”等他回来,戎子问。

“咦?没什么啊……”谷梁米嚅嚅着,低着头不看他,过一会儿才说,“是我的错,没有守在上面,害死了小致……”

“别说了!”戎子烦躁地打断他,“不是你的错。”

他不准备让其他人知道地下室里有什么发生了什么,但也看不爽谷梁米自责。

谷梁米一缩,头低得更厉害,哦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按他那理解,就是戎子火得要死,让他闭嘴,懒得跟他再说。想到死去的蔡致想到生气的戎子,谷梁米直想拍自己几百个耳刮子。又想到刚才冲进地下室看到那一幕,那简直是揪得小心肝扭成根麻花。

戎子果然是喜欢随便那种精明能干、爽朗乐观的人,像他这么笨笨的老坏事的,就只有挨骂的份,时不时还莫名其妙挨上一拳头。

他心里这么翻江倒海的痛悔难受,戎子却不知道,见他乖乖闭了嘴,也不再说什么,专心给那孩子处理伤。

这一夜,对于失去胞兄、悲伤欲绝的蔡雅,对于恍恍惚惚、呆坐得似乎石化的随便,对于魂不守舍、胡思乱想的谷梁米,对于头疼于如何猎杀那只曾经是季逸林的丧尸、如何护大家周全而出的戎子……对于其他惶惶不安的幸存者们,都是极其漫长的一夜。

第21章

天空一直没有亮起来,直到第二天中午,手表上的指针都过了十二点,还是阴阴暗暗晦晦涩涩,黑云压城,隐约电闪,远处雷鸣。

一屋子孩子在风声中瑟瑟,挤在尧浅倩与随便周围。没怎么睡又心不在焉的谷梁米一个莴苣姑娘的故事讲了一上午也没有交代清楚,被雷声几次打断,终于眯缝着眼睛往窗边望望,这才迷迷糊糊反应过来,“雨!”

淅沥沥的小雨先降下来,不过十几秒,哗啦啦如瓢泼。

“我出去淋一会儿。”他终于提起些精神,有些兴奋地说。

“回来!”却被戎子喝住了。

看着谷梁米沮丧地缩回来,戎子低声嘱咐着,“不要出去打草惊蛇。”

“哦……”

戎子靠在会议室的窗边,抹了抹被水迅速淋得模糊的窗玻璃,看向外面的操场。

雨帘的那头,教学楼的大门掩着,因为之前门锁被随便打坏,此时被风吹得忽开忽关。院里先前搭的上课的棚子,棚布被吹得掉落,卷起来滚到院末、上有迎客松的墙砖前,团起来湿漉漉贴在砖脚下,迎客松上凝固的血迹被雨水冲刷下来,黑黑的水蜿蜒淌在那团布上,远看像一具趴卧在黑色血泊中的尸体。

天际一道光闪过,刹那间撕开天空,映得戎子眸中一亮。

四五秒后,轰隆隆一道惊雷。

而就在这雷声中,戎子手里的降魔杵突然不住地发颤,教学楼的大门像是受到了来自里面的什么气流的冲击,猛地向外一关,所有声音淹没在雷声里了,只能看见门缝里泄出来的金光。

几乎是同时的,戎子拉开窗户跳了出去,直奔教学楼。

跑跳着冲过去推开楼门,脚下沙石土砾泻出,门廊里头尽是飞溅开的土石残骸,那头小院子里两座假山塌得只留一座孤零零立在雨里。

上一篇:锁妖 下一篇:魔镜与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