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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城令(34)+番外

而曾经的锅炉房已成一片废墟,飞扬的尘土还未完全散尽,在雨里灰蒙蒙一大团飘舞。

随便从后头跟上来跑到戎子身边,顿住脚。

他呆呆地看着那片废墟,“……你早上出去过一趟,是来这里埋了符?”

“是,”戎子道,“一旦有人进入就会爆炸。没想到它这么快就回来。”

是他瞒了随便过来下符,不是不信任随便,只是终究不放心。

身边传来沉重而颤抖的呼气声,戎子转头来看着随便,可门廊里光线昏暗,什么也看不清,“你还在不舍?他已经死了,他不是季逸林,现在我们只是清理了一只丧尸。”

随便没有答他,仍定定地站着,一动不动,宛若雕塑。

良久,他上前几步走出门廊,走进雨里,走上那片废墟。他低着头看着脚下颓砖剩土,层层支架下连地下室的门的位置都看不见。

他跪了下去,颤抖的手伸下去,摸着地上一块残砖,闭了眼。

豆大的雨水砸在他头上身上,湿了他的发他的衣,水从额头发尖低落,滚下脸颊。

“……你……等我几天,好不好……”

没有人回答,雨声太大,站在门廊里的戎子听不清他说了什么,甚至看不清他嘴巴的动作,只能见他静静地跪在雨里,水打落在他身上,像给他加了层带雾气的罩。

雨声轰鸣,黑云覆天,悲伤像是会感染的瘟疫。戎子突然间觉得心口莫名压抑,跳动加速,像是慌乱,像是彷徨,他自己也摸不清这些以前少有感触的情绪从哪里涌来。

他实在不懂,再怎么随便和那个季逸林之间常年搭档、相濡以沫,有着脱也脱不开断也断不掉的联系,也不至于为了另一个人做到这样。身为除魔师,连下手杀他的勇气也没有。在他死后,还悲伤痛苦至如此。

他不知为什么就想起还留在会议室里的谷梁米来,想起谷梁米委屈地缩起来的样子。如果被咬的、变成丧尸的是他自己,谷梁米是不是也会这样蹲在那里,继续散发着发霉气息,风雨交加里可怜巴巴蜷成一团。

如果被咬的、变成丧尸的是他,那个笨蛋,是不是也是一样下不了手?

戎子突然有些背上发冷,毫未察觉自己已经开始皱眉微微摇头。不行不行,这样不行,绝对不行。

轰卡卡。

雨声中夹杂的第二次坍塌声惊醒了戎子与跪在地上的随便,二人同时抬头惊讶地望了对方一眼,想起什么,接着便几乎同时动作,冲出教学楼大门。绕到楼后,往那向外的坑洞那里跑。

戎子伤还没好,跑得慢些,转过拐角就见随便呆呆站在那里。那原本容一人过的小土洞已经变成个大坑,沙石喷涌出铺了一地。

然而即便是被雨淋得化开了,还是可以辨得清那沙石间明显的一滩血迹,很大的一摊,黑色的血液。

血迹一直淌到向外的围墙墙根。

……

[28/5,雨。

又给逃了,又给逃了!!

它真不愧是季逸林,不,真不愧曾经是季逸林。

要怎样才能让它再死一次?

它彻底地惹怒了我!我一定要亲眼见它是不是有三头六臂!我一定要亲手跟它……]

“咚咚咚!戎戎?”

又是门扇起的风,谷梁米探个脑袋进来。

“我说了多少次,进来要敲门!”

“我敲了啊。”谷梁米颇为无辜。

敲了要等别人说可以进了才能进吧?!边敲边进那还有什么用?!戎子连话都懒得吼了,直接用眼刀剜他。

“好啦……好啦……”谷梁米边躲“刀”边钻进来,“你是没找到换的衣服吗?随师傅说没有可以去找他的穿。”

之前戎子和随便回了会议室才发现,那场雨的水竟然是带腐蚀性的,隐约还带点黑,不知道是血水还是什么。身上的衣服淋了那么久,回来一干就发脆,扯扯就破,只能回楼上换掉。随便倒是早早换了下楼回会议室去,戎子却称要找衣服,磨蹭了好一会儿一直没下来。谷梁米等得心慌,巴巴地就上去了。

“要不你穿我的吧,虽然可能有一点大……”谷梁米又犹豫着说。

“找件你的给我。”戎子没什么好气道,趁谷梁米蹲在那里翻,把手里盖住的日志塞背包里。

换了衣服,扯了扯有些长的袖子,抖抖松垮垮的衣摆,“你又胖了?”

“什么叫‘又’……”谷梁米不满地说,“这件还好吧,是你又瘦了。你每天就吃那么一点,回去要多补补,我去年跟笙哥学煲鸡汤,做给你你又不喝,老嫌我没笙哥煲得好,今年……啊……”

他突然住了嘴,反应过来自己提了个什么名字,赶快咬住舌头闭紧嘴,挂了一脸黑线,偷偷拿眼去瞄戎子——果然戎子脸黑着。

虽然脸色不好,戎子却没冲他发火,淡淡地说了句,“死都死了,还提什么。”

看看谷梁米一副做了错事的可怜样,又加了句,“只好将就着喝了。”

那就是代表今年他煲的汤还是可以勉强喝喝看。谷梁米再傻也不至于听不出这个,黑汪汪的眼睛里带了喜,没察觉自己看着戎子的眼神乐颠颠的。

给块骨头就开心,至于么?戎子无言地反望着他,叹口气说,“我一直没跟你提过,我哥是怎么死的。”

“恩。”谷梁米默默地在心里点点头,一提名字他脸色就不好,问都不敢问。

“上头说是任务时突发事故,其实……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混乱中被他的搭档失手打死的。”

谷梁米瞪大了眼睛。

“我一直就讨厌那个笨蛋加废物,”戎子阴暗着脸说,“早让我哥不要再跟他来往,偏不听。他到底有什么好?只是个废物,连敌我都分不清的废物……”

回忆起戎子他表哥的搭档,谷梁米只能想起一排带白牙的笑,好象还是个不错的人,见过几次面,挺友好一个人。在戎子表哥失事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听说是离职了。最初以为他是失了搭档很伤心,没想到还有这一份原因在里头。杀了笙哥的人是可恨,可他也并非故意,错手杀了自己搭档,应该会更加伤心加自责吧,其实也蛮可怜的。

老是骂别人笨蛋什么、废物什么,真是戎子的风格……

谷梁米在心里头碎碎念着,冷不丁听到戎子接下来又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安慰他自己还是安慰谷梁米。

“其实想一想,你笨是笨,比他要好多了。”

谷梁米眼睛瞪得更大,委屈地看着戎子,说,“我哪笨了!是你一直说一直说,搞得所有人都以为……”后面的话就越来越小声,“早就说过,我哪点差了,编号三十八也很难了啊,总部前五十就很不错了,哪像你要求这么高非要第一第一的……”

“你又乱嘀咕什么?”戎子一瞪眼,就去扯他脸,“你有话就不能大声点好好说?你不笨?你蠢事还做得少了?啊?”

“呜……”大饼脸拼死挣扎着捍卫身为包子的尊严。两个人撕打成一团,不知不觉就变了谷梁米被戎子按在地上揪住脸两边扯的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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