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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一把刀子(朋友如梦后续)(13)+番外

母亲问了很多,从长途车上的乘客问到学校的环境,又从宿舍的条件问到T镇的天气。最后,问她觉得接站的人怎么样?

李冬月的眼前浮现起严力挺拔但略显瘦削的身材,忧郁的眼神……她不禁羞红了脸,嗔怪的说:“第一次见面,又不熟,谁知道他怎么样。”

李母在电话另一端微微的笑了。女儿的娇羞至少说明第一印象不错,以后还有发展的可能。有机会再从严力母亲那里探探对方的意思,没准儿就能成就一番好事,也了却双方父母的一桩心愿。想到严母,她又提醒李冬月,别忘了把严力家里托她带的东西交给人家。

李冬月“啊”了一声,瞟向床角的挎包。刚才严力走得太急,她的行李还没理好,一乱就把这事忘记了。

放下电话,李冬月翻了翻挎包,无非是些西洋参之类的补品和一些滋补的食材。看严力的样子,这些倒确实需要,明天再跟他联系吧。收好严力的名片,她转脸看到挎包侧兜里临行前严力母亲给她的照片。

照片上的严力站在大学的校门旁,上翘的嘴角证明他在微笑,神情间却是无法隐藏的惆怅,脸倒是比现在丰润些,气色和精神状态也比现在好很多。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现在的严力,内心一定压抑着什么。

她躺回床上,慢慢伸直手臂把照片举到眼前,调皮的说:“严力,老实交待,你心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严力从镇中学回到单身宿舍就直接躺倒在床上,没有吃晚饭,也没有洗漱,只是蜷缩着身体。

洪水般漫延的疲累淹没了他的意识,无处倾诉无人能解的痛苦化身为轻蹙眉间的寂寞刻痕。

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不能呼救,也无人能救,只能承受。虽然不知道能撑多久,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撑下去。

第二天到国税稽查局上班,主任认为江大江此次外调已经查得很细致,既然没有发现问题,“东源化工”或是“江海石蜡”的案子决定暂时挂起来,以后再寻突破口。严力也被安排接手其他的案子。

下午的时候,他接到李冬月的电话。先是说抱歉昨天忘记把他家里带来的东西交给他,接着问他是打算自己过来取还是等着给他送过去。

严力却说,自己这边的宿舍没有厨房,那些东西请李冬月自己留下。李冬月猜他是怕麻烦,没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张华在医院又住了半个月之后搬回家休养。期间,吴喜妹经常会送来一些鸡汤或是骨头汤,温柔的看着他一口一口的喝完。严力偶而也会去,通常都是默然的做着一些琐事,比如拆火炉收烟囱,洗衣做饭,打扫卫生。

因为肺部的创伤,严力遵医嘱禁止张华吸烟,张华却对他的话置之不理。说了他几次不见效,严力不敢再出声。

直到有一次,他在外屋搓洗被单,廉价香烟凉而呛的烟雾中忽然夹杂起张华的咳嗽。他冲进套间,用沾满肥皂泡的手夺走了他唇间的烟卷。

张华骂了一句,扑上来要抢回,严力却把手背到身后,燃烧着的香烟被他揉成一把烟丝和碎屑。

他们很久没有肢体接触了,此时却意外的胸膛相贴双手紧握,交颈的两个人同时吃惊于对方聚然上升的体温。

张华就势吻住了严力的嘴,把轻微的咳呛、苦涩的烟味尽数灌进他的口腔。

严力的胸膛急剧的鼓动着,想咳却咳不出来,任张华微苦的舌扫过他的齿列与颌膛,与他的舌扭搅在一起,缠绕着拉扯,轻轻的吸吮。

张华的手已经探进他的胯下,原本沉睡的物体被微凉的手指唤醒,在忽轻忽重的捋动下渐渐抬头。他急不可待的扯开张华的上衣,饥渴的低俯下头用唇去寻找他的乳珠……

但是,张华肋骨处的粉红色疤痕把他从欲望的浪潮中拉回岸边。他推开张华贴上来的身体,后退了两步,用手背抹去唇角的唾液,喘息着说:“改天,改天等你完全康复了……”

“那好。现在,你滚!”张华半张着嘴,上气不接下气的喘吁,冷冷的目光斜刺过来,凛冽似风。

严力走了,手上还带着干涸的肥皂沫。张华双手捂住自己的胯下,双肩抽搐着跪倒在地上。

不想这样的,自己也不想终日生活在仇恨里。但是,但是,他不能自已。

严力的唯唯诺诺、关怀照顾,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也曾劝说自己忘掉过去的伤害,忘掉严力的怯懦和曾经的残忍。毕竟那时的他们,还年少不懂事。

但是,每一次被欲望煎熬,不能正常抒解的苦楚,如同无情的剔刀,剜开他竭力掩埋的回忆,把血淋淋的伤口拨弄一番后,再一次暴露在他眼前。那痛楚,又如同燎原的火种,使他胸中的怨怼燃烧不息。

夏天的第一声蝉鸣响起的时候,张华的水果摊重新开张了。

养伤期间,吴喜妹的细心照料,眉梢眼角的情义,张华心知肚明。痊愈后出摊,也常常为她的一杯茶,一只煮鸡蛋,一个温柔的眼神,一句关切的话语所感动。

有时候他忍不住会想,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或者那件事没有给他的身体留下如此难堪的后遗症,也许他会爱上吴喜妹,和她结婚,过着与天下百姓一样的普通生活。即便不是大富大贵,也会有小人物的平淡温馨。

每每思及此,他便会陷入更深更痛的深渊,痛恨严力和那帮混蛋,也鄙视自己可耻又无能为力的身体。

这愈加深重的怨恨使张华几近疯狂,有时甚至会要求严力直接进入他的身体,在过程中用疼痛和谩骂报复严力,也惩罚自己的身体。

忍受撕裂般的疼痛时,他知道严力也是疼的,因为他的战栗从全身直达他们的结合处;痛到意识模糊视线朦胧时,他仍能清楚地看到严力因痛而扭曲的脸。

解决生理欲望已不再是交缠身体的目的,而成为惩罚彼此的刑具。

有几次,因为太疼,他们根本无法继续。严力虽然停止动作,但他们水洗般湿淋淋的身体依然吸附重叠。

被摧毁的感觉使他们的意识瞬间空白,仿佛一切都随着这身心的巨痛终结了;两败俱伤后,他们不再有过去,也不再有未来。

第九章 不是我不明白

过去我不知什么是宽阔胸怀

过去我不知世界有很多奇怪

过去我幻想的未来可不是现在

现在才似乎清楚什么是未来

噢……

过去的所作所为我分不清好坏

过去的光阴流逝我记不清年代

我曾经认为简单的事情现在全不明白

我忽然感到眼前的世界并非我所在

《不是我不明白》BY崔健

――

进入伏天以后,张华在家里已经很少抽烟。严力抢得很凶,阻止得也很彻底。即使被张华的拳头打得口鼻流血,他攥在手里的香烟仍不肯放松。妥协便在不知不觉中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