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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一回事(8)+番外

那年初冬,系里的女生流行给男朋友织围巾。一帮女孩子一放下琴弓就拿起毛衣针,摇身一变成了纺织女工。

有一次在西单,看到一家“清河毛纺厂”字样的毛线专柜,她有点走不动道儿了。

我搂着她的肩说:“行了行了,求你千万别出这种酸招儿。我招架不起。”

说真的,我一向瞧不上这种煽情的小玩意儿。

她瞪我一眼,说:“你别得意了。我给我爸织围巾关你什么事?”

毕业的时候,我无意间在她的行李里看到那条织好的围巾,乳白色底豆绿色斑点,挺好看的。

可能是以前换女朋友换够了,对“感觉”的追求也没了心气儿。虽然我不能确定姚佳就是我的最爱,但我对我们的现状还算满意。两个人就像一对模范情侣,或是多年的老友,过着循规蹈矩的生活,一个负责打饭,一个负责洗碗,上合堂时坐在一起,周末去公园或游乐场约会。

事情的发展总在我的控制之外,在我想要稳定的时候,就会发生变化。比如“维也纳”的离开,比如大四那场变故,比如这次我的不告而别。

两个人一回事 正文 8

章节字数:1947 更新时间:07-12-16 19:46

卓越 2004年1月4日星期日

昨天参加完团里最后一场新年演出,12号才会上新春音乐会,这之前我可以歇上几天。

每年的年底和年初都很忙,读大学的时候就是这样。不过那时候演出之余还要应付期末考,焦头烂额之际倒也没忘了寻欢作乐。

想到这些,就不得不想到两年前的12月22日。

那时候,我们已经面临毕业,大四的一帮狐朋狗友在凯莱大酒店的运动餐厅聚会,提前庆祝大学最后一个圣诞。23日有些人就要离京,被学校“卖”到各地的乐团参加圣诞、新年音乐会,聚会只能提前。

因为演出费的分配比率,“卖”这个词恰如其分。

正餐开始前,大家自由活动。一帮人在玩电子游戏,一水儿的运动项目,赛车,滑雪,足球。一帮人喝着餐前酒围坐成一桌,骂人加神侃,愤世嫉俗的进行嘴上运动。餐厅正中央,从房顶垂下的白色网子圈出一块小小的篮球场,几个人在奔跑,传球,上篮,运动鞋与木地板磨擦,“吱吱”的喝彩。

我端着一杯酒,目光穿过人群落在秦霜身上,看他奔跑着运球,看他舒展身体向上跃起,看他额上的汗水从鬓角沿着颌骨流进脖子。

默默的注视他,眨眼已近四年。

有人招呼开餐,四散的人群往餐桌前聚拢,篮球场的白色网子像幕布般徐徐上升。

秦霜把篮球抛给服务员。姚佳帮他擦额上的汗。他微微低头,笑容灿烂。

幕起了,上演的是一出最温馨浪漫的爱情剧。男女主角般配得令人羡慕,更嫉妒。

我转身走到一侧的游戏区,跨上模拟摩托车。引擎轰鸣,比赛开始。

我弯腰,车身时而倾斜时而立起。屏幕上,我的坐骑飞驰,追赶着一个个对手。不只是要超过,还要挥动利斧把他们一一砍翻,落下一段不可逾越的距离。这才安心。

“Youwin!”屏幕上大字闪烁,我映在上面的脸发蓝,仿佛狰狞。

“你小子真够狠的。”同学来催我入席,旁观了我竞争时的凶残,有些心惊。

我自己心知肚明,我是在找心理平衡。事实上,我连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卓越!卓越!”秦霜举着酒杯大声叫,舌头打结,“够朋友的,过来帮我、帮我喝!”

我大口的喝酒,替他喝,也自己找人干。直喝到头重脚轻,脚底下拌蒜的冲进洗手间。

拼命把冷水往脸上撩,额发都被打湿,一绺一绺的贴在脑门上,滴着水。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如纸。

据说,喝多了酒,脸发红的人,心直口快;脸发白的人,心机重重。

有点道理,我摸自己的脸。心里的秘密隐藏得够深,压得我快要喘不过气。

被冷水激得清醒了些,我刚要离开,听到半掩的厕格里传出痛苦的干呕声。心跳骤然加速,几步推开隔间门。

是秦霜。他趴在马桶前,一只手扶着水箱,头发蓬乱,眼睛笼罩着湿雾。狼狈得让人心疼。

我拍他的后背,他剧烈的呕吐。几番折腾下来,他侧倚着水箱对我鼓嘴:“一帮混蛋,合着伙灌我。”

“还吐吗?”我问他。他摇头。

我扶他起身,他把全身的重量都交出来,腿都不肯抬,在地板上拖。把他架到盥洗台,捧水让他漱口。漱了几下,他忽然咽下,喉头咕噜一声。

“傻了?”我敲他的头。

他就势下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大理石的墙壁,不满的皱眉:“你让我歇会儿。”

我蹲在他身边,好言相劝:“出去找个舒服的地方再歇。”

“歇完再出去。”他敷衍着,枕向我的肩,温热的呼吸喷入我的颈窝。

全身顿时感觉痒苏苏的,像有蚂蚁列队游行。侧目,眼前是他的嘴唇,湿润的泛着水光。

“假如你已经爱上我,就请你吻我的嘴……”

不知怎么,就想起这首歌,仿佛失去了理智,忽然就吻上去。

他开始没反应的,任我吻,眼皮都不抬。不知怎么,舌就动了,想缠上来。我惊醒,找回了思想,拍打他的脸。

他掀动眼睫,忽扇忽扇的,一脸迷茫。

“你们俩行不行?”有同学推门进来。来的恰是时候。

“行!怎么不行?”秦霜又活过来,张牙舞爪的起身,脚步凌乱。

我们两个人联手把他拖出洗手间。

“这家伙不行了,我也有点高,先把他弄回去算了。你们继续。”说话间,我感到头昏脑胀。秦霜笑嘻嘻的伸臂搭着我的肩,挂在我身上。

……

电话铃声把我从回忆中惊醒,我掸着裤子上的烟灰去接电话,死说活说半天,电话那头就是没人应。

有种直觉,是秦霜。

说出那两个字之后,电话突然断了。我马上打到MeliaKualaLumpur,那串号码我早就背得滚瓜烂熟。

电话没人接,一直都是盲音。

都说了,放手让他自己选择,根本就不该打电话找他。

两个人一回事 正文 9

章节字数:2807 更新时间:07-12-16 19:47

卓越 2004年1月7日星期三

这几天排练都是半天,我离开乐团就直接回家,连个弯都不带拐的。好像有什么要紧事似的,其实就是窝在家里听着唱片发呆,到点看国际频道的天气预报。

今天下午回来,我习惯性的盘腿坐在CD架前,翻到一套7碟装的海菲茨(JashaHeifetz)纪念专集,收录的是这位小提琴大师在1950年之前颠峰时期的协奏曲作品。录音师是世界顶尖的历史性录音翻制高手MarkObertThorn,两套降噪系统制造出不输于当年母版的音质。

我听了一会儿感到有些热,脱毛衣的时候又想起秦霜。

那天从凯莱大酒店出来,坐在出租车上,他就一直在说海菲茨。说起海菲茨第一次在卡内基音乐厅演出时的轰动,说起他的师兄埃尔曼听到演奏时浑身发热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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