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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鹅奏鸣曲(24)+番外

仇恨真的容易改变一个人吗?

我狠狠地掐熄了手里的烟,这时门砰地被人推开了。

“您的礼貌越来越退步了,少校。”我根本就懒得回头。

“不知道是谁在表演前竟然漠视我的问候呢?”他笑眯眯地从后面对上我留在镜子里的视线。

“我的问话已经结束了。如果您没有新的问题我可以拒绝回答吗?”

波特曼少校没有理睬我,关上门在我背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我不喜欢看着别人的后脑勺说话。”

我动了动嘴角,勉为其难地转过身。

“很好。”他端正的面孔上浮现出满意的表情,“我喜欢清楚地看到你。”

这半年来他没有任何变化,金发依旧那么耀眼,身体依旧那么挺拔,不过我还是在他的脸颊上发现了一道几乎不容易看出来的细小伤痕。

当时那一刀为什么不能再深一点儿?

“您来这里不是找我叙旧吧?”我现在能很自如地把声调控制在平稳的范围内,而他的神色和起初的愤怒比起来也好了很多。

“你还是那么直接啊,伯爵大人。”波特曼少校摘下帽子扔在旁边的化妆台上,“我得习惯您说话的方式还真困难。好吧,其实,我是来……祝贺您的。”

“演出并不成功。”

“不、不。”他笑了笑,“我不是指舞台上的东西,您懂我的意思。”

“老实说--我不懂。”这个人看出什么了吗?也许他只是在试探我。

波特曼少校挑了挑了眉毛,仿佛早就料到我会这样回答:“虽然不能证明您是主谋者,但是您一定了解内情,是吧?”

“如果您决定再次诬陷我入狱,那我也没有办法。”

他伸出修长的食指摇了摇:“恩,恩,别这么说!您难道忘了,当时是谁最先意识到出事的?”

“警卫。”我波澜不惊地回答到。

他的脸上呆了一秒,猛地爆发出一阵大笑,好象开心得不得了,甚至站起来把双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看着他宽阔的双肩在面前抖动,不由得生出一阵反感--疯子。

“请……请原谅,伯爵大人。”他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抬头盯着我,“哦,我没想到您也会开玩笑……警卫,是的,警卫……”

他一副又要笑起来的样子。

“我看不出哪里好笑。”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波特曼少校做了个深呼吸,站直了身子:“实际上,伯爵大人,当特派员中弹的时候,与警卫同时做出反应的人是您。您一下子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而当时音乐声完全盖过了枪声,没有人会觉察到这个;退一步来说,即使听到了枪声,又有谁能立刻知道出事的地点呢?您倒是一下子就朝中间的包厢望过去了,难不成您的第六感特别发达?恩,倒不如说是事先就知道那里要出事吧?”

冷汗从我的额角渗了出来--我就知道他出现不会简单!

“您凭什么这么说?你难道一直盯着我吗?”

“是的。”他突然凑近我的脸,“你说的一点儿也没错,我一直在看你,除了刚开始的那会儿我看了看表演之外,我一直在看你,一直!我看见你不时地掏出怀表,看见你把手放在扶手上握成拳头,看见你回头望包厢!”

“……”

他脸上的神情已经不再带有笑意了,我觉得他的眼神隐藏着一种类似于火焰的东西,但让我不寒而栗。

我不自觉地向后靠,转过脸推开他:“……那又怎么样?这只能证明我当时在现场,我是在为这次演出担心,担心您的上级会不会满意--”

“得了吧!”他粗暴地打断了我,“你认为这些见鬼的解释会对我有用?”

室内突然很安静,我想他或许认为我很幼稚!

我又抽出一根香烟:“那好吧,少校先生,请您把我带走,以谋杀德国军官的罪名起诉我。”

他没动,只是在看见我划燃火柴时微微皱起了眉头:“别拿话激我,你知道我现在没有证据;再说,不过就是死了头脑满肠肥的猪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最后一句话让我瞪大了眼睛;这个人对他的上级没有任何敬意吗?他该知道这种事情的严重性,况且负责保卫的人好象是他呀!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他轻佻地翘起了嘴唇,“那个家伙不过是来巴黎晃荡一下,显示自己的尊贵罢了,一个自大而且无能的傻子,死了也好!”

“如果这些话传到盖世太保耳朵里会怎么样呢,少校?”我记得他们好象都是热血份子。

金发的纳粹哼了一声,用手指弹了弹衣服上的“S·S”标志(党卫队的简称):“‘党卫队员,你的荣誉是忠诚。’”

又是那种玩世不恭的口气,仿佛是嘲弄身边的一切。我为他的大胆倒吸了一口气。

“整个德国都疯了,我还保留了一点清醒!”他无视我的震惊,“伯爵大人,您也知道,现在有多少个小丑在那个男人的手下狂妄地叫嚣,如今少了一个不是挺好的吗?”

我注视着他,好象明白了他意思。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感觉,他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侵略者,没有像大多数纳粹一样对他们的元首抱有狂热的崇拜,他好象把正在做的事当成一种游戏,一边玩,一边嘲弄着自己和参与游戏的人。他对于命运的态度,再一次没有掩饰地呈现在我面前。

“要装清白也别穿着这身衣服跟我说!”他手上还沾着索莱尔教授,阿尔芒和玛瑞莎的血!

“不,您应该明白。当所有的人都在身上涂满油彩狂呼乱叫的时候,我还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坐在那儿就会让自己变得很危险;何况有机会放纵一下也不错啊。”

他笑嘻嘻的样子真是分外诡异。我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哦,伯爵大人,我们的对话已经跑题了。”他走到我耳边,轻轻地说到,“反正刚才的话也没有第三个人听到,就把它当成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好了。”

他暖暖的气息擦过我的皮肤,一种痒痒的感觉让我觉得浑身僵硬。在这一瞬间,我敏锐地感觉到房间里的气氛仿佛有些改变了。

第11章

当一起恶性谋杀发生以后,调查者和被怀疑对象在房间里进行这样的对话未免太奇怪了!

我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注意和这个人拉出一点距离。但是身子刚朝侧面退了一些,他就像蛇一样缠了上来,挂在胸前的铁十字勋章碰到我的衬衫,温热的呼吸竟然让我觉得有一丝惶恐。

“您不认为您靠得太近了吗,少校?”我皱着眉头想要推开他。

轻微的碰触只是一种暗示,但他好象没有意识到我的反感,反而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非常轻柔地在我耳边低语:“真讨厌你这个人啊!为什么你始终能保持‘高贵’的表情呢?即使你这么地恨我,可是你还是彬彬有礼。”

“那我是不是应该给你几拳,再拿把刀杀了你?”我冷笑到;这个人尽说写无聊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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