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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旦之舞(出书版)(37)

雇佣兵首领咯咯笑了起来:“我的陛下,谢谢您的提醒。我在出征前可不会简简单单地求个婚就算了,贝娜丽斯小姐一定愿意为我做些事情。陛下,恕我失礼,您不了解女人——至少没有我了解她们,她们和男人不一样,她们为了爱情什么都不顾。”

“哦?是吗?为什么男人不可以?”

“因为男人遵从欲望!他们的肉体和灵魂可以分离,这样就能获取更多的东西,他们是贪得无厌的动物!”

“有趣的见解!”阿尔方索深邃的眼睛一寸一寸地扫过面前这个人的脸,慢慢问道,“那告诉我,斯福查大人,当我深入你的肉体时,有没有触及到你的灵魂呢?”

阿坚多罗的瞳孔紧缩了一下,然后站直了身子。他整理好皱了的罩衫,拣起地上的头盔:“陛下,如果您真的能实现我的愿望,那么我的灵魂就完全属于你。”

阿尔方索坐在原位没动,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这个红铜色头发的青年在向他告辞以后步出了大厅。他有些着迷地看着那人笔挺、修长的背影渐渐远去,最后走下了台阶。

年轻的国王打了个响指,他棕色头发的侍卫从高大的柱子后面走出来。

“怎么样,费里斯,卡萨男爵去过乌尔赛斯侯爵那里了吗?”

“是的,陛下。”侍卫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实际上,那个侯爵给了我们肯定的答复。”

年轻的国王眼睛里闪过一丝满意的笑:“卡萨男爵是完全按照我说的转述的吗?”

“当然,陛下。男爵说,一字不差。”

“很好!”阿尔方索点点头,又问道,“还有一个任务呢?我可一直在等他的回话。”

“刚刚也送到了,陛下。”侍卫从衣服里掏出了一个精巧的羊皮卷,“男爵大人按照您的吩咐调查了斯福查身边的金发神父呆过的所有地方,都列出来了。其实那位神父的经历很单纯,很好查……男爵阁下说,只有一个地方挺奇怪。”

“哦?”阿尔方索一边听着,一边展开了羊皮卷。

“是一个叫鲁瓦托斯的修道院,本来是在安科那的,但是在四年前被一场大火烧得精光。神父当时在那里做见习修士,后来由于生病被他的哥哥接回了佛罗伦萨,因此他是那修道院里唯一的幸存者。”

“是凑巧吗?还是上帝特别眷顾他。”

“这可说不准,陛下。”

“哎呀,这位先生真是纯洁得连一点杂质都没有啊。”阿尔方索看着部下详细的报告,“他从来没参与过任何教派间的冲突,在来那不勒斯之前也没有担任过有神品(注1)的职务,能够接受阿坚多罗·斯福查的要求成为随军神父,看起来他很重视这个朋友呀。”

“神父几乎算个隐士了,怎么会接触到雇佣兵了?”费里斯猜测道,“陛下,他们会不会跟那个修道院有什么牵连?我觉得那场火灾透着古怪。”

阿尔方索把羊皮卷收进怀里,想起了红铜色头发的青年身体上残留的旧伤痕,突然产生了一种可怕的猜测。他站了起来:“叫卡萨男爵再派人到安科那去。那附近的农民肯定曾经向修道院纳税,挨个儿地问他们:有没有在那里见过一个漂亮的、有着红铜色头发和琥珀色眼睛的男孩子?”

“是,陛下。”

——阿坚多罗,你究竟能把自己的秘密藏在哪里呢?

干旱的大地上没有一丝风,只有靴子踏过的时候会激起一层淡淡的灰土。橄榄树一动也不动地立在院子里,静静地看着它周围的人忙忙碌碌。平静之后往往有着颠覆一切的风暴,而现在空气中的闷热就好像酝酿着一场大雨。

随着惨淡的太阳逐渐从天空中消失,雇佣兵们已经完全准备好了自己的军械和马匹,抓紧最后的时间好好休息,积蓄精力。他们按照自己归属的小队集结在一起,倒在稻草上入睡,准备在天一亮后就朝海港的方向进发。

阿坚多罗呆在金发年轻人的房间里,想说服他留在城中,没有想到平时非常温和的亚里桑德罗此刻却意外地固执。

“那是不可能的,费欧。”神父严厉地说道,“士兵们在和死亡搏斗的时候我不应该跟女人躲在一起。”

红铜色头发的青年翻翻眼珠:“那不是躲,亚利克,我只是确保你的安全,战场不是你的该去的。”

“我是这支军队的神父,也是帮助你们的大夫,这个时候我正该跟你……还有你的士兵在一起。”

“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战争——”

“很快就会知道了。”亚里桑德罗用笃定地口气说道,“别想让我在这个时候离开你,费欧,别把我当成瓷器一样摆在柜子里。”

雇佣兵首领的眉头皱在一起,摆了摆手:“我从来没发现你的脾气这么硬。”

金发的神父低下头,慢慢地说道:“或许我曾经很软弱……我为此犯过错,可是我不想再让自己更后悔,所以我绝对会坚持下去,让我呆在你身边……我不会成为你的累赘的。我希望……你给我这个机会,我只要求一个机会。”

阿坚多罗看着朋友的侧脸,那消瘦的面颊和纤细的脖子让他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恶棍。他伸手揽住神父单薄的肩膀,无可奈何地说道:“既然如此,亚利克,向上帝发誓从明天开始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绝对不擅自离开。”

“我发誓。”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阿坚多罗叫来一个士兵,命令他找一套瘦小的护胸铠甲,然后让亚里桑德罗穿在灰色的长袍里。这时雷列凯托从外面进来,神色忸怩地向他的队长报告,在营地外面发现了两个人,希望雇佣兵首领去看看。

“谁啊?”阿坚多罗一边帮亚里桑德罗整理腰带,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个……”一贯大大咧咧的雷列凯托此刻却吞吞吐吐起来了,“大人……事实上是……是两位女士……其中一个是黑头发,走路不大方便……”

“该死!”阿坚多罗低低地骂了一声,停下手中的动作,“赶快去把她们带到这里来,注意别让其它人知道。”

“是。”

护卫跑开了,亚利桑德罗的心突然沉了下去,刚才那几分喜悦好像迅速变成了苦涩,浸到舌尖上。他看了看朋友那焦灼又期盼的神色,抚摩着外套下冰冷的铠甲,没有开口。

不一会儿,雷列凯托果然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被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他们一进房间就关上了门,亚里桑德罗看到其中个子矮小的人脱下兜帽,露出了黑色的长发和秀美的脸蛋儿。

“贝娜丽斯小姐!”阿坚多罗惊喜地叫着少女的名字,握住了她的手。

“您好,斯福查大人。”这个女孩儿向他问候到,又向金发青年屈膝行礼,“晚上好,神父。”

她白嫩的脸颊上浮现着红晕,残留着剧烈运动后的痕迹;这个身有残疾的姑娘能到这里来还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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