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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旦之舞(出书版)(14)

“阿尔方索——”他惊讶地看着对方精致的衣着打扮,脑子里突然电光火石地闪过了一个念头,顿时脸色一凛。

他立刻退后了几步,恭恭敬敬地欠欠身,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挂上了最得体的微笑:“请原谅我的无礼,国王陛下……”

注1:意大利人把傻瓜叫西瓜。

注2:意大利金币上镂刻着圣约翰的像。

注3:意大利俗语中指老婆和人通奸。

注4:热那亚人在意大利有天生作盗贼的名声。

(五)重逢

“我领你来咒我的仇敌,不料你竟为他们祝福。”

——《旧约·民数记23:11》

1420年意大利那不勒斯

如果说这是上帝的安排,那无疑也太富有戏剧性了。

在黑乎乎的蔓藤架下,阿坚多罗·斯福查用最恭敬的姿势向面前的男人行礼,一脸的谦卑,但是心底却在苦笑:说实话,白天在酒馆里他已经觉察出这个黑发男人并不简单,绝对不会是个平民,如果不是阿托尼那个笨蛋惹火上身他一定不会出面,但万万没有想到对手居然会是国王。

红铜色头发的青年观察着面前这个男人的神色,后者也从刚开始的惊讶转为了平淡——看来阿尔方索也认出了自己,而且更早地清楚了自己的身份。

他再次行了个礼:“希望我的卤莽没有打搅到您休息,陛下。”

“啊,完全没有,我只是来透口气。”男人的呼吸中带着酒的味道,好像在晚宴和舞会中喝得不少,“斯福查先生,真没有想到您这么快就知道了我的身分。”

“您告诉过我您的名字,我猜您能出现在这里总不会是因为和阿拉贡王朝的国王同名同姓吧?”

“您很聪明。”

“谢谢,陛下。”阿坚多罗用诚恳而谨慎的口气说道,“我得请您原谅我今天中午的无礼,我和我的部下当时玩得有些疯狂。如果您愿意,我可以立刻把匕首还给您。”

阿尔方索的眉头皱了起来:“没有那个必要,斯福查先生。匕首是您赢过去的,它属于您了。难道您认为我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吗?”

“我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青年深深地低下头去,“陛下,请宽恕我低估了您的慷慨和大度,您实在是一个仁慈的君主,这和我听到的传闻一样。(注1)

黑色的短靴突然来到了阿坚多罗跟前,接着一只粗糙的大手抚上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托了起来,红铜色头发的青年心里一惊,接着便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睛。

真是奇怪,即使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中,他依旧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个人的眼睛,那双比夜色更加黑暗的眼睛,火盆的影子倒映在其中变成了两颗闪动的钻石,深邃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他忽然觉得这个人目光中的审视像刺似的扎进他的心脏,而下颌上粗糙的触感也变得火热。

“斯福查先生,“年轻的国王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任何谄媚的话都不适合从您的嘴巴里说出来,请不要做贬低自己的事。”

阿坚多罗在一瞬间皱起眉头,他本来只想用语言挤兑阿尔方索,让他放弃报复,但现在却觉得这个人似乎看透了自己的打算。这让他感到危险……

他不露痕迹地直起腰后退了一步,把自己的脸从那个人手里解放出来,然后笑着说道:“必要的礼节还是应该遵守的,陛下,况且我说的是实话。”

“是吗……”国王也收回了手,“您果然聪明。”

“谢谢,陛下。”

阿尔方索打量着他不大整齐的衣着,问道:“您这么晚才来王宫觐见女王吗?”

“是的。”雇佣兵队长回答道,“女王陛下今天很忙,舞会结束后才有时间召见我。”

阿尔方索挑了挑眉:“原来如此,您现在要回营地?为什么不在这里住一个晚上呢?”

“我必须回去,陛下,我是外臣。”

“真遗憾,其实我很想再跟您切磋一下剑术,您是一个很好的对手。”

“我非常荣幸,陛下。”阿坚多罗顿了一顿,“对我来说您这样的强者也很难得遇见,我随时等候您的召唤。”

“很好,斯福查先生,我会非常期待。”阿尔方索转身朝通向内廷的小路走去,“好了,我有些困了,必须回去睡觉。”

“是,我告退了。陛下,祝您做个好梦。”

红铜色头发的青年躬下腰,直到黑发男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小路尽头才转身离开。他放慢了脚步,开始思考一些问题:

看得出阿尔方索五世这个人不简单,他来到那不勒斯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帮助乔安娜二世抵御安茹的路易?或许吧,毕竟那个女人根本无法独自对抗法国人的领土要求,但是为什么要刻意淡化他这个雇佣兵队长的存在呢?她不想让自己和精明的国王有什么接触,或者根本就是怕自己认为她在找新靠山?这心思表现得太明显了——不过也难怪,她本来就没有什么政治头脑,否则拉斯迪拉斯留下的强大王国不会在几年之内被她玩得剩下了空架子,自己也没有机会从她的枕头边上获得那么多权力。

那不勒斯,这个国家对于他来说就像一串即将到手的葡萄,而且已经熟得烂透了,只差一步,他就可以把它拿到手中,然后捏个粉碎!这是他必须为费迪南德做的事情!

阿坚多罗走出王宫后门时,远远地就看到自己的部下等候在门外,他回头望着黑乎乎的宫殿,笑道:“希望您仅仅是跟我较量剑术,国王陛下。我一点也不想多一个敌人……”

或许那不勒斯的女王很愿意请她的贵客去猎场打猎,可是上帝并不愿意给她这样的机会。舞会后接连几天的气温都很高,发白的太阳天天在空中高挂,不给人一点喘息的机会。于是贵族和领主们都聚集在华贵的宅邸中躲避高温,享受着特权带来的清凉。

阿尔方索逗留在王宫的时候,他的卫队已经浩浩荡荡地抵达了。当然这个时候法国人才知道阿拉贡的国王已经到了那不勒斯,路易也许气得发抖,可是却无能为力。黑发年轻人在女王殷勤的招待下逐渐认识了几个重臣,其中包括掌握着财政大权的阿基诺侯爵萨尔瓦托·乌尔塞斯,这个人是女王极为喜爱的廷臣,或许也是那不勒斯唯一有势力跟阿坚多罗·斯福查抗衡的人。但是阿尔方索看得出这个留着漂亮胡须的瘦削男人脑袋里空无一物,他跟乔安娜二世身边其他的男人一样,精通各种”高贵”的游戏,是个出色的舞蹈家,拉丁语说得很动听,能对文学、美术和音乐侃侃而谈,可惜他在自己真正需要下功夫的地方却比一个白痴好不了多少。

在舞会上阿尔方索曾经跟他聊过几句,这位有权提出财政意见的侯爵对女王的钱袋什么时候该打开、什么时候该关上简直毫无概念。不过他对于”浪费”在雇佣兵身上的圣约翰倒是非常心疼,即使在贵客面前也忍不住有些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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