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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宵唱遍岂是歌(69)

殷释心中一凛,之前和沙老公交过手,他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怎么现在仅仅一招便有如此巨大的威力。

沙老公见手里的武器果然厉害,大喜之下一刻不停地向着殷释攻来,也不讲究什么招数,只用手里的黑棍不停地向殷向击打刺戳。殷释不敢用手里的半截断剑跟他硬碰,颇为狼狈地抵挡了两三招,突然变了打法,足尖在地下轻点,长大的身体变得象一阵轻烟般在沙老公周身游走不停,速度极快,不时撩刺一两下。沙老公武艺虽然高强,却不是殷释的对手,一招不慎被殷释找到破绽,断剑鬼魅一般递近,将剑刃稳稳地搭在了沙老公颈部血管上。

“把你手里的神咒银钉和传国碧玺交出来,朕或许可以饶你不死!”殷释从呆立住的沙老公手里抽出那枝黑棍。从外表上看,这就是一枝羽箭,可是材质特殊,乌黑箭身十分沉重,尾翎更是黑得发亮,一根根剔得整齐。

“拒天箭!”王白石低呼一声,殷释眉头一皱情不自禁看向拒天箭,沙老公乱发下的双眼中精光猛暴,仿佛正在等待这个时机,喃喃的一连串咒语飞快从他口中吟出,他破烂的胸襟底下突然透出一蓬绿光,绿光妖异地在空气中抖动了两下,黄鹂儿大喊一声仰面向后栽倒,却没有落地,凌空半躺着,象是靠在一只虚无的手掌中。更加浓烈的绿光从她胸前激射而出,直直撞上了穹顶的银镜,神殿之中所有的光线顿时变成了碧色,殷释只觉得一股洪重的力量猛地推在了他身上,身体无法控制地飞起,远远重重地栽倒在地,喉间腥甜,吐出一大口鲜血。

王白石情知不妙,在沙老公向黄鹂儿扑过去的同时也凌空跃起,可是却迟了一步,黄鹂儿被沙老公揪住手腕拖了开去,勾着脖子狠狠锢住。

“嘿嘿,小十九,把你手里的神咒银钉交出来,五哥念在昔日情份上,不伤你的性命!”

王白石咬着牙扑打过去,白色身影在整殿绿光中扑朔翩飞,沙老公挟着黄鹂儿与他对打,一点儿也不落下风,劲劲拳风中,王白石身上的白色祭服被劲风撕开,长发也了开来,错身相击之间,沙老公的拳角擦过他的脸颊,下颌处的脸皮象被撕开了一般,露出底下焦黑的肉。

王白石剧烈喘息着,破裂的祭服底下,也是同样焦黑颜色的身体,沙老公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小师弟:“十九,你……你……你怎么会受这雷火之刑?”

王白石功力不济,轻轻点点头,惨笑着一抬手,把脸上覆着的人皮轻轻揭了去,出现在沙老公与黄鹂儿眼前,是一张可怖的脸孔。整个人象是被烧焦的一段木头,僵硬干枯,脸上所有肌肉都虬结着,只能根据几个洞分辨哪是鼻孔哪是嘴。

王白石惨笑着,把衣襟全部拉开,黄鹂儿紧紧闭起眼睛,一眼也不敢再看。

“昔年前任苌弘圣女在这神殿中被先帝救走,前朝君主欲降大罪于我碧族,倾族之祸将至之时,总要有个人挺身而出承担下所有的罪责,才能救得了我碧族数千族裔的性命。雷火之刑,已经是主祭司大人对我高抬贵手了。”

沙老公听着王白石这一番话,足足静默了有半盏茶功夫,突然咆哮起来,肮脏手指一指地下两具主祭司的遗骸:“都是他们!明明有碧血神力庇佑我族,他们却一心只知道仁善慈悲,若是早一点发动血咒,前任圣女又怎么能那么轻易地连连逃脱追捕,反被殷瓒那厮利用谋夺了周朝江山!碧族数千族裔惨遭凌虐屠戮,这两个老匹夫却可以躲在神殿里毫无痛苦地死去!小十九,别告诉我你不恨他们!”

王白石低低地笑着,摇摇头:“我不恨他们。”

“为什么?”

“因为,如果换作我,就算明知将有倾族之祸,也不会发动血咒!”

沙老公怒极:“你中了他们的邪了!”

“不是中邪!”王白石坚定地说道,“五哥,我们碧族的祖先是谁?苌弘一腔忠血三年化碧,这才会感动天神赐下碧瞳圣女。碧血神力是让我们保护族裔的,绝不是用来征战杀伐。血咒本就是个邪恶的咒语,它根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世上,碧族世世代代被血咒禁锢在这面玉壁上的圣女有多少?这满满一池碧血里又有多少怨恨痛苦,多少死于战火亡灵的愤怒?继续这样下去,碧族迟早有一天也会遭天谴,与其死于神灵的愤怒之中,不如用我们自己的鲜血,来洗一洗宿世的罪孽!”

“荒谬!”沙老公须发抖动,“十九啊十九,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死性不改的愚蠢!呵呵,我也不想说服你,交出神咒银钉,不然我杀了黄鹂儿!”

“杀了贵妃娘娘,你夺神咒银钉又有何用!”

“哈哈哈,她一死,碧莲峰上的水幕天帐必定又起,神力承继只是一瞬间的事,新任圣女身上已经被我种了血咒,我还怕找不到另一双碧瞳吗?”

黄鹂儿凄厉嘶吼挣扎:“我杀了你!”

沙老公仰天长笑,厉喝道:“杀了我?怎么杀?你有碧玺吗?你知道咒语吗?你这一身惊世神力还不是得乖乖地听我摆布!我叫你干什么就得干什么,我叫你杀谁就得杀谁!”

他说完又是急速一串咒语念出,黄鹂儿身体里再度喷出碧光,殷释被比前一次更大的力量掀起,猛地掼到黑石高台上的玉壁上,一大口殷红鲜血喷上白色玉壁,明显听到了筋骨断裂的声音,他软软的身体滑落,扑通一声跌进了深深的碧血池里。

第 65 章

第六十五章

沉没只用了一眨眼的功夫,身着黑衣的殷释连挣扎也没有,就从黄鹂儿大张着眼睛的视线里消失,只留下翻腾的碧血和一串汽泡。她发疯了似地狂喊着,使出全身力气厮打,可沙老公钢铁般的胳臂竟然不能掰动分毫,黄鹂儿泪流满面,被沙老公夹挟着,阻挡住欲奔往池边救殷释的王白石。

王白石嘴里大声喊着皇上,却总是被沙老公击退,无法靠近血池,情急之下他的招式也没有了章法,拼命地扑向沙老公。沙老公毕竟还顾念着一点儿当年的同门之谊,只是击退他,并没有下杀手。王白石从地下爬起来仍旧扑打过去,沙老公有点不耐烦他这样纠缠,抬脚就踢在王白石的肚子上,他被踢得连翻几圈,趴在地下佝佝咳喘。

沙老公冷哼一声,揪住黄鹂儿就往神殿外走,身后却有利器刺空的声音传来,回头一看,王白石手里握着殷释的半截断剑疯狂地劈过来。沙老公诡计迭出,一使劲把黄鹂儿当盾牌挡在身前,王白石大惊,将及刺中黄鹂儿的时候好不容易错开剑刃,从两个人身边斜斜滑出去四五步,吼叫着回头又劈。沙老公不慌不忙,有人肉盾牌在手,弄得王白石狼狈不堪,眼看殷释坠入血池后再也没有冒过头,他更是心急如焚,也有点顾不上黄鹂儿的安危了,再次面对挡在剑刃着的黄鹂儿,他果断地继续递进,剑刃先是割破了黄鹂儿的手臂,继而重重刺进沙老公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