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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宵唱遍岂是歌(57)

小公主一路颠到现在才醒,闻着陌生人的味道,不耐地张开嘴巴哇一声哭出来,黄鹂儿只觉得心都在颤抖,撒开侍卫挤上前去。

三名黑衣人,站在望天阙台边,面朝着越聚越多的侍卫。一只华丽的襁褓抱在正当中那个人左臂弯里,右手执把钢刀,正比在襁褓上。黄鹂儿腿一软坐倒在地,手足并用向前爬去:“放……放开我女儿!”

侍卫们拦住仪贵妃娘娘,黄鹂儿号哭着与他们撕打,喊叫女儿的名字。侍卫缩首只管挡住娘娘,任由她踢打。黑衣人见状正欲有所行动,突地自人群背后闪过一道银光,不知何处射来的一只利箭划破空气钉在黑衣人的脚前,卜一声深深没入地下的汉白玉石里,箭尾犹在颤动不止。

黑衣人看向箭的来处,侍卫背后,三皇子殷祈手执长弓,拉满弓弦,弦上搭三只羽箭,笔直指着三名黑衣人,正缓步走过来。

“大胆逆贼,还不放还公主!”

黄鹂儿傻了,坐地下看着殷祈,听他说出公主这两个字才明白过来,继续向前闯。殷祈一声痛喝:“拉住她!”侍卫不敢懈待,两个人长臂一伸挡死黄鹂儿的去路。

黑衣人身形微耸,殷祈疾如闪电的一箭把他们逼回原来站的地方:“既然敢来就别急着走,试试看,是你们的动作快,还是我的箭快!”

黑衣人当然不肯束手就缚,三人分往三个方向纵身跃起,可殷祈的箭技已经练至出神入化一般,搭箭放拉弓松弦一气呵成,飞也似地连发数箭,黑衣人不仅没有逃开,反而被逼得往坍塌的缺口处又近几步。

“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想活命的就速速放还公主!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有胆子从望天阙上跳下去!”殷祈厉喝着,弓弦拉得吱吱作响。

为首的黑衣人一声怪笑,黄鹂儿惊怖地叫着:“沙老公!”

沙老公扯下蒙面的黑布,看向黄鹂儿:“咱们又见面了,仪贵妃娘娘!”他转向殷祈,大声笑道:“望天阙我跳过一回,没兴趣再跳一回。三皇子箭法如神,不过您的箭再快,只怕也只能杀人,不能救人吧。”他说着,大步走到望天阙缺口,左手抓住襁褓,把祚音公主举在深渊之上,只要五指一松,眼看着就要堕落下去。

黄鹂儿几乎昏倒,眼睛死死盯在沙老公的手上,一眨也不敢眨。殷祈眉梢微挑,冷笑道:“小王原本还想着饶你一条狗命,现在看来,不必了!”

黄鹂儿这个时候顾不上前尘旧恨,跪在殷祈脚下痛哭哀求:“救救莺莺,三皇子,求求你救救我女儿!”

沙老公挑衅般地曲起左手小指,继而又曲起无名指,竟是用三根手指捏住捆扎襁褓的锦带:“我倒要看看,三皇子您是怎么样不饶我的狗命!”

殷祈大声道:“逆贼,睁大眼睛好好瞧着!”他又对两边侍卫吩咐道:“当中这个算我的,另外两个交给你们,日后别说小王我抢你们的功劳,不给你们立功的机会!”

左右侍卫山呼得令,殷祈不给沙老公喘息的机会,一松弓弦,两枝箭几乎同时射了出去,第一枝箭直刺沙老公双目间,沙老公没想到他当真敢下这样的狠手,下意识地回手护脸,三指一松,眼看着襁褓往下坠去。

黄鹂儿还没来得及惊呼,殷祈的第二箭已经贯穿襁褓一侧的锦带,也不知他使了怎样的奇技巧劲,箭尖刺穿锦带后不向前飞,反而诡异地突向上拧,箭势余劲挟着襁褓上跃丈许这才开始重又下坠,就抢了这么一点时间,殷祈身形早飞到崖边,飞身出去探手一捞,左手牢牢抓住襁褓,右手攀住崖边利石,祚音公主响亮的哭声被从崖底涌来的风进众人耳朵里。

沙老公最终还是逃逸了,另外两名黑衣人未能擒到活口。被侍卫从崖底拉上来的殷祈右手被利石扎穿,一边用衣襟包扎着,一边对抱着女儿大哭不止的黄鹂儿笑:“你生的这个丫头哭声这么响,还真是个炸音公主!”

第 54 章

出了这种事,皇上亲自到悬云山离宫将仪贵妃娘娘与祚音公主接回皇宫,精心准备的公主满月庆典自然也偃旗息鼓。

黄鹂儿这回真的被吓到了,一进昭阳宫就吩咐关上宫门,抱着女儿一头钻进龙陂阁里,不论谁劝都不松手,风声鹤唳,身边人走路脚步略重一点她都要惊跳。殷释见她这副样子心疼不已,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解,好在慢慢地过了十来天,紧张的情绪总算是慢慢放松了下来。

小公主却是比以往更加精神矫健,能吃能睡,长得圆头圆脑,时时来探望的燕嫔和戴嫔都很喜爱她。黄鹂儿护女之余没有闲暇顾及其他,聊天的时候约摸听戴嫔提起,皇后陈氏最近患了风寒,故而没有来看小公主,怕过了病气。

谁知道一天一天过去,皇后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一开始只是风寒,慢慢地整天咳嗽不止,再后来据说咳中竟然带了血丝。回宫一个多月都没有拜见皇后,粗犷如黄鹂儿也觉得不对,打听着今天皇后吃了药,精神头似乎还好,便带着宫人前往景阳宫。

从西宫宫门出来,沿甬道行不多久,往右一折,便能见到皇上的寝宫首阳宫。顺着首阳宫高大的宫墙往北走,道路尽头就是皇后的寝宫景阳宫。路过一排不太高的冬青丛,远远瞥见正往东边折行的一队人,当中有位身材高挑气宇轩昂的穿着石青色团龙官服,正是三皇子殷祈。黄鹂儿当下停住脚步,随行人等自然也都跟着停下,等殷祈他们走出视线,黄鹂儿这才轻舒口气,继续向前。

一边是弑兄之恨,一边是救女之恩,以前难得见面的时候她尽可以对他嗤之以鼻,现在却有点不知该怎么面对。所以干脆不如避而不见的好!

皇后娘娘的病远比黄鹂儿预想的要严重,她虽然还穿着繁复华丽的宫装,化了妆,可坐在椅子上微笑的时候那副虚弱劲儿,简直让人不敢大声说话,声怕一口气就把她给吹倒了。黄鹂儿按制行礼后,被皇后命人扶起来,坐在身边椅子里。

“莺莺她现在可还好?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好老去看她。天冷,抱过来路上也怕冻着。”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

陈氏笑笑:“孩子要紧,你也要当心自己的身体,我看着,你比刚回宫的时候瘦了不少。”

“哪儿啊!”黄鹂儿抚抚脸,“一天到晚胡吃海喝的,不长肉就是好事儿了,哪里会瘦!”

陈氏抬手掩唇笑出了声:“刚刚生了孩子,是该好好补一补。我叫人送过去的东西虽然不算珍贵,对产妇滋补却十分有益。”

“多谢娘娘,一直都吃着呢!”

如此这般寒喧几句,黄鹂儿告辞出来,陈氏又让人准备了一大堆东西给她带回去。黄鹂儿其实十分感叹,金国一败再败,她这个皇后夹在夫家与娘家之间,日子肯定不好过,一个小病也能拖成这样,多半是因为心里不顺遂,以后有功夫要常来陪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