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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宵唱遍岂是歌(58)

回到宫里一见到女儿的笑脸,黄鹂儿又恢复了愉悦的心情。皇上勤于政务,回到昭阳宫时公主早已经睡熟了,他轻轻走进龙陂阁公主的寝殿,走到坐在床边看着女儿的黄鹂儿身后。

一双大手搭在肩头,黄鹂儿偏过头去看见是他,笑着往后倚,头碰进他怀里:“回来了?”

殷释弯下腰亲她的头顶:“睡多久了?”

“才睡着。”黄鹂儿举起手指搭在唇边,轻声道:“咱们出去,别吵着她!”

殷释好笑地学她的样子也搭食指在唇边,摆出郑而重之的神态用力点头:“嗯!别吵着她!”

走出殿外,黄鹂儿仔细地嘱咐了侍候公主的宫人们几句,才随着皇上回到自己的寝殿。黄鹂儿自小就好吃,现在身为贵妃娘娘,想吃什么就有什么,殷释手捧一杯清茶跟她挤在一张榻上歪着,笑看怀里人两腮不停鼓动,吃得象只土拨鼠。“吃什么这么香?”他瞅着榻边几上打开匣子里的各色蜜饯,也捻一只来放进嘴里细嚼,酸酸甜甜,味道是还不错。

这种东西吃多了就渴,黄鹂儿懒得再唤人,拿过殷释手里的杯子就喝,骨碌骨碌一大口灌下去,舔舔嘴唇:“太苦!”

“你把我的水都喝完了!”殷释看着空空如也的杯子,佯怒竖起眉,黄鹂儿呵呵怪笑着指一指杯底犹留的几小滴:“那不是还有,不是还剩下一点儿!”

“这里也有,”殷释说着,突然扳住黄鹂儿的下巴,欺上身去,往她的双唇上轻轻一舔,舌尖沿她唇线来回摸索,“也还剩下一点儿!”

黄鹂儿急忙躲,殷释锢紧不让她动:“往哪儿跑?昨天晚上已经放过你一回了,今天别想再逃!”

“不要啊!”黄鹂儿被他搔得太痒,又扭又笑,“皇上饶命啊!”

“饶你?休想!告诉你朕还记着仇呢,谁说我耍流氓来着?朕就耍给你看看!”

“皇上大人有大量,还能跟臣妾我计较这个吗?是不是皇上!”黄鹂儿贴上去讪笑,殷释笑着往她屁股上用力一拍:“现在知道自己是臣妾了?要饶你也不难,说两句好的来听听!”

“皇上万寿无疆!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财源滚滚妻妾成群!”黄鹂儿张开嘴瞎胡乱说,逗得殷释笑倒在她身上:“还有没有,再说两句我就放过你!”

“皇上英俊倜傥,英姿勃发,文曲星下凡,武曲星再世,文有安邦定国之才,武有开疆辟土之功!”

“都是哪段书词里听来的?你倒是会现学现卖!”殷释刮她鼻子,“说得朕龙心甚悦,再来两句!”

“说了这么多了,再说我没词了!”黄鹂儿也知道他在开玩笑,跟着哈哈笑个不停。殷释作势又要上去呵痒,她连忙拉住手:“好好好,再说两句就是了!”

“快!”

“皇上吉祥如意,威武雄壮,力拔山兮气盖世,百步穿杨,金枪不倒!”

这最后一句听在耳朵里,殷释的笑声一滞:“你说什么?”

黄鹂儿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行了吧,这么多,还不行?”

“那个……”殷释看着她在烛光下比平时颜色略深的碧绿色眼睛,“你知道,什么叫金枪不倒?”

黄鹂儿品了一会味儿这才有点似懂非懂,总之知道不是好话,哎呀一声往上推他:“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皇上说话不算话!”

殷释压住她,顺着脸颊吻到耳边,贴着她细声笑道:“不知道?朕今天晚上就好好教教你!”

第 55 章

十二月头上,卫国京城钜川下了今冬第一场雪,一夜之间皇宫银装素裹雪白一片,分明一派人景年丰的好兆头。大雪过后,皇后陈氏的病情好象也轻了不少,人扶着可以在御花园里转上一小圈儿,脸色好看许多,精神头也足了。

黄鹂儿自然也代她感到高兴。莺莺渐渐大了,身体康健,黄鹂儿三五不时地把她留在昭阳宫里,到景阳宫去陪皇后说说话。同样是身份尊贵的出身,她对皇后比对另外两名嫔妃感觉上要亲近一点儿,说不清楚为什么。

太医刚刚来请过脉,黄鹂儿问了问宫女,听不懂那些拗口的名词,陈氏笑着给她解释:“说是已经好了许多,就是体内还有寒气,须得注意保暖,最好时不时地泡泡温泉,也对病情恢复有助益。”

“这还不简单?悬云山上不就有温泉?娘娘若是不嫌弃,臣妾陪着您一同去,好不好?”

陈氏当然摆手:“莺莺这么小,怎么脱得开手?眼下雪深路滑,去得人多了也不方便,等我禀明皇上,择个日子,轻车简从地过去,清静些。”

“娘娘说得也是!”黄鹂儿点头,“事不宜迟,速去速回,眼看着快过年了,安心把病全养好了,咱们热热闹闹过个年!”

又等了两天雪稍稍化了,皇后果然依太医所言赴悬云山离宫养病。这种天气出宫上山,车驾一行走得速度很慢,同来的侍卫和宫人们心中难免有些抱怨,跟随皇后从金国而来的宫女苏惜看着皇后一脸倦倦的样子窝在车里发呆,心里暗叹一声,掖掖她腿上盖的毯子:“娘娘,车里坐乏了吧,还有一会儿就到山脚。”

陈氏嗯一声,过了一会儿幽幽地轻声问:“大哥那边……还没有消息?”

苏惜无奈地点点头:“不着急娘娘,也许信就在路上,被雪阻住了也说不定,再耐心等上一两天必定就到了!”

陈氏靠在座上:“但愿吧……”

上一封信收到的时候还是一个月前,大哥在信中状似无意地提起父皇生了病。以她对大哥的了解,寻常的病症,大哥是绝对不会告诉她让她担心的。父皇既病,和大哥又断了这么久的联系,她不敢想象,是不是国内发生了什么事!

再加上自己这一病……

陈氏闭起眼睛,缩在毯子里的手紧紧握住!隔了这么远,不知道今生今世还有没有再踏上故国土地的一天!

马车比以往停地早了一些,路上太滑不好走,离山脚还有一段距离就下车换轿。陈氏坐在暖烘烘的轿子里,怀里抱只手炉。轿帘厚重,挡住光,坐在黑暗里,不知前路在哪里,陈氏对自己苦笑。

行不多远,有马蹄声从后面传来,须臾赶上来,陈氏只听得爽利的笑声:“皇嫂怎么走得这样慢?臣弟以为你们肯定已经上到山顶了,谁知道才到这里!”

怎么是他?宫人已经打开轿帘,她探出身去对来人微微一笑:“三皇子!”

殷祈骑在马上,脸被风吹得通红:“皇兄不放心皇嫂,嘱我跟过来护送皇嫂,临走的时候有事耽搁了,只怕赶不上,还好,赶上了!”

“有劳。”陈氏又笑笑,坐回轿子里,一行人继续向山顶出发。

安顿好已经到了傍晚,用过晚膳又略事休息,陈氏由几名宫女服侍着泡了一会儿温泉,然后早早安歇。

山里的风大,呜鸣着、打着卷吹过夜空,静静躺在床上,听着它们的自由,这简直就是种惩罚。她的一生,只不过是从一个宫殿到另一个宫殿,从一座牢笼到另一座牢笼。如果她说自己对仪贵妃的得宠丝毫不嫉妒,只怕没人相信,她在金国的时候又何尝不是被父皇捧在手心里,可还不是远嫁异国,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