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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宵唱遍岂是歌(38)

只有黄鹂儿知道为什么。困在地底洞穴里她还没反应过来,现在总算知道了,自己这双碧眼,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在黑暗里视物如同白昼。

身后有轻微脚步,一听就是他的。

黄鹂儿往窗口偎了偎,头伏在靠枕上装睡。殷释已经听到她的动作,暗笑着,自顾自走过去坐在榻边,天黑不久,影影绰绰能看见她隐在宽大衣袍底下瘦削的曲线。长长的头发披散着,从靠枕上直落到他手边,还带着刚沐浴过的馨香。

他今天忙了一天很累,心情却不错,促狭心起,往她身边拱了拱,有意无意在她腰上拂一把。果然黄鹂儿象被烫着一样全身一震,顾不得装睡了,翻身过来沉声道:“别碰我!”

殷释执起一绺她的头发,细细柔柔,从指缝间滑下去。他突然很想拥抱她,籍由黑暗的掩饰,他没有过多顾忌自己的表情,极放松地看向她脸的方向,微笑着。

从风袅袅,映日离离。黄鹂儿从来不知道殷释也能笑得这么好看。他的五官其实与殷律颇多相似,更峭厉些。今天晚上却显出不同以往的情绪,象是孩子看见了心爱的玩具,又象是暮春枝头三月花被风颠荡飘落,让她不忍心再出言相斥。

黄鹂儿的静默让殷释有点好笑,他是个随性随心的人,性之所至,便不约束自己,大掌一伸,已经覆上她的腰。黄鹂儿双手双脚又打又踢,惹得殷释一阵低笑,索性整个身子压下去,让她动弹不得。

“为什么不点灯?”

“放开我!”黄鹂儿哪里推得动殷释,她慌极了,瞪着他闲适的笑脸,紧张得话音颤抖。她知道皇帝宠幸后妃是怎么回事,再怎么大胆,也不敢拂逆皇上,更何况皇上还是她一直都有点怕的殷释。

“就没有人教给你作为昭仪的职责?”殷释眉峰一挑,今天在朝堂上老二表现得非同一般地驯服,当然不会轻易相信他表面的温良,可殷释心里就是说不出来的高兴。这只黄鹂儿,曾经老二是那么样的视如珍宝。

我呢?要怎么对待你?殷释往黄鹂儿脸颊上轻啄一下,没有别的姬妾身上惯常的脂粉味,只有盛夏阳光照在树林上散发出的清新气味,很好闻。

黄鹂儿彻底傻了,两只眼睛发着碧光牢牢看在殷释脸上,殷释仿佛又听见那一天天际震荡的雷声,她穿着火一样的裙子站在白色望天阙上。

往她眼睛上吻下去,殷释按住她强挣出来的右臂,笑道:“活该,谁叫你那天……那样看我……”

……

“我我我……”黄鹂儿直着脖子低叫,“我什么时候看你……什么时候……”

“还我我你你的?”殷释作势皱皱眉头,想着她又看不到,于是笑意翩连地佯怒道,“一点规矩也不懂!”

黄鹂儿又挣扎一下,她分明看见了殷释脸上越来越炽的笑意。可是他在笑什么?此情此境,有什么好笑的?对自身安危的恐惧战胜了愤怒,她咽了口唾沫,尽量压低怒火道:“皇……皇上,放开……放开奴婢!”

“奴婢?”殷释逗她上了瘾,看也看不清,只有她的呼吸吹拂在脸上。伸出下巴在她脸上蹭蹭,新冒出来的胡茬轻划过黄鹂儿细嫩皮肤,殷释满意地听到她的低呼,“好好想想,该叫什么?”

黄鹂儿全身的肌肉紧绷,又是羞又是愤,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哽咽堵在嗓子眼里,殷释挪了挪身子,找个舒服点的姿势。压力刚稍微松了一点,黄鹂儿立刻用尽全力从他怀里挤出去,跳下窄小的软榻。脚刚沾地,腰间一紧,又被他从后头搂住。黄鹂儿不比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当真急起来力气也不小,两只胳臂肘曲起来死命往后撞,殷释不提防这一招,当胸被两肘打中。

咚咚两声,皇上捂着胸口倒回榻上去,嘴里呻吟着好象动弹不了!黄鹂儿窜出去几步,吓得回头仔细张望,看不见殷释的脸,可看他的动作,应该是打厉害了!

这这这……这下麻烦大了!她……她把皇上打倒了!

没有穿鞋,两只脚掌底下冰冷金砖地的寒意涌入心头,回头看看阖紧的宫门,再看看榻上安静下来的皇上。黄鹂壮起胆子,拎着裙角一步步走回榻边,探下身低声唤道:“皇上!”

没反应,他闭着眼,手还捂在胸口上。坏了坏了!黄鹂儿连忙伸手去摇晃他,压抑的声音里带了哭腔:“皇上!皇上您醒醒!”

殷释哼了一声歪歪头,黄鹂儿急切地轻拍他脸颊:“皇上!皇上!皇……”

话音未完,两只温热的手掌挟住她双胁,把她拉了下去。原本只是想突然地拥抱吓吓她,可黄鹂儿今天穿的衣服实在不合适,胡乱挑了件外袍,繁杂的衣带都不系,随便用汗巾束住腰,折折腾腾地早松散开,殷释一探手,便触到她臂弯胸胁处的肌肤,入手滑凉。鹍弦执著地响在谙音上,听了又听,急不可待。分明未插明月珰,款曲间缥动风香,心历乱了一层复一层。

黄鹂儿大叫一声急往后撤,胸襟袖口全在殷释手里,轻薄衣料哪禁得起这样撕扯,嘶地一声,大半个肩头全露了出来。殷释欺身上去,扳住她肩头往怀里带,惯熟的大手顺势往下褪,心潮间已经被撩惹起一股难以平复的欲望。

黄鹂儿把什么君臣之别尊卑之道全抛在脑后,有多大劲使多大劲跟殷释撕打,嘴里也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归宛方言又脆又快,乡野间学来的俚俗语言从她嘴里说出来,象黄鹂鸟的鸣叫那样清亮。殷释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反正也听不懂,干脆不予理会。他也没有心思理会,怀里那具修长的身体足以让他失魂落魄。打横抱起跌入宽大床褥,他手一挥,层层帘幕深垂下来,把属于他和她的气息关在同一个狭小空间里。

她已经开始哭泣,泪水在他吮吻的嘴里品出清冽湛澹的淡淡咸味,那是碧绿色的滋味。泪水流到哪里,火热的嘴唇就跟到哪里,她挥拳,双臂便被他倚住,踢腿,双膝便被他夺开。绮袖不同心,绞出的却是同一幅鸳鸯锦。夜风入檐,窥不见殷释在她身上吻出的璀璨莲花。他也撕掳开自己的衣服,不愿有哪怕一层薄缟般的距离隔阻在他与她之间。不知不觉低唤起她的名字,鹂儿,鹂儿,鹂儿。

她没有听见,有个声音一直堵住耳朵。陪着我,好不好?好不好?

烈火焚烧血肉之后的焦臭味道,她连做梦都能闻到。化为灰烬的五柳街,再也见不到的父母……殷律……

殷释情动时突然惊诧地发觉黄鹂儿放弃了挣扎,安静躺着任由他动作。他却宁可她继续谩骂撕打,这样的她,让他平空恼怒。他撩弄着所有让女人情动的地方,驰鹜鹰隼般展开厉翼,愤然冲闯而入。不免让她痛疼低呼,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鬼使神差般咬住她的耳垂,喘息着低声道:“放心,我会好好待你的,不然……怎么对得起老二千里迢迢把你带到我身边来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