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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宵唱遍岂是歌(27)

金国的使臣就在钜川城里等着卫国的回音,所有人都看着三位皇子的动作,谁都知道这位金国的长公主,就是三年来平稳不动的天平上将要加上的最重一枚砝码。

京城里的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这位极有可能成为未来国母的金国公主,与此相反,三位皇子却一个比一个平静,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先出头。

摄政王殷顼对坐在对面的殷律笑笑,点头赞叹:“金国这次长了心眼,想出的好办法。这哪里是位长公主,分明就是浇来一桶油,嫌你们兄弟三个烧得不够旺,再添把火。”

殷律轻笑:“依皇叔所见,侄儿该怎么办?”

殷顼揉揉太阳穴,眼睛里有明显的血丝:“怎么办?明知来意不善,也只好任由她火上浇油,或许烈火过处便是生机。”

(第一部完)

第 25 章

院角墙根里摘朵小草花,一片一片地摘下花瓣来,每摘一片心里默念一遍:“他来,不来,来,不来,来……”

哑婆婆沉重的脚步声响起,黄鹂儿慌张地丢下手里花,遮掩地跳起来傻笑:“婆婆,咱们今天吃什么?”

院子里一棵粗高槐树,结满串串白色花朵,黄鹂儿心中一动,笑道:“要不然,咱们蒸槐花吃?”

哑婆婆笑着点头,指指几枝低垂的槐枝,又皱着脸摇摇头,黄鹂儿知道婆婆嫌下头的花开得太老,已经没有了香气。她嘿嘿一笑,把两只袖子卷起来:“这点小事难不倒我,看我的!”

槐树倚墙而栽,黄鹂儿从屋里拖出饭桌来,上头又垫个板凳,脚下踩着,手里抓着粗枝,三两下攀上小院墙头,骑坐着朝哑婆婆开心地笑:“婆婆,拿个篮子来,这儿的花开得正好,要多少有多少!”

长长的头发结成一只粗黑的瓣子搭在肩头,成天在小院子里焐得皮肤雪白,更显得一双大眼睛绿得晶莹剔透,黄鹂儿拉过最近的树枝,轻巧地摘槐花,一串串堆在竹篮子里,又香又白。

“一窗残月梦未成,罗帷轻寒箫笛哽。玉屏愁掩不堪整,年华纵目凭谁问。”嘴里依依呀呀唱着不知哪儿听来的戏词,荒腔走板,摇头晃脑自得其乐。

错眼瞥到院外不远处树底下看着自己的男子,黄鹂儿一惊之下差点从墙上摔下去,脸上腾地红了,抓头墙头急切地就要下去,殷律笑着走过去:“胆子还是这么大!”

一篮子槐花已经打翻,黄鹂儿局促地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因为是骑坐着,院墙外头的殷律清楚明白地看见她露出裙外的一截小腿。

殷律觉得有点堵得慌,他朝黄鹂儿伸出手:“跳下来,我接着你。”

黄鹂儿窘得恨不得当场就死,盼了他这么久,没想到却被他看到自己这么无赖顽皮的一面。窘归窘,总不能一直骑在墙上,她咬着牙红着脸闭着眼,往他的怀抱里栽去。

收拾好东西拜别哑婆婆,黄鹂儿跟着殷律刚要出门,殷律突然虎着脸拦住她:“我说的话全都忘干净了?”

“什,什么话?”黄鹂儿抓抓头。

“临走的时候在马车里,我跟你说了什么?”

黄鹂儿张大嘴:“喔,那个,殷公子说除非带着一件只有我们俩才知道的信物,不然我不能跟任何人离开。”

“那现在呢?”

“可你又不是任何人!”黄鹂儿低声嚷。

殷律眉梢一挑:“那我……是什么人?”

黄鹂儿好不容易恢复的脸上又泛起潮红:“你……你是殷公子呀!”

殷律屈起手指在她脑门上轻弹:“笨丫头,这是给你的教训。我说了要见信物才能离开,否则即使是我来接你也不能走,记住了?”

黄鹂儿揉着头,连嗯几声。殷律转身又经离开,走出几步黄鹂儿并没有跟上,他回头朝她笑:“怎么还不走?”

黄鹂儿抱着门框摇头:“没有信物我不走!”

殷律大笑,走回来,在她头上抚两下:“你看这是什么?”

他洁白的掌心托着件金黄色的东西,只比黄豆略大一点,黄鹂儿惊喜地拈起来:“我的耳环!”

正是在栖云山下无可奈何的时候当掉的耳环,没想到他什么时候把它又找了回来,黄鹂儿心里的高兴和激动溢于言表,情不自禁握住殷律的手:“谢谢你殷公子,谢谢你!”

殷律任由她温暖的小手握住自己:“该是我谢你才对,若不是这对耳环,我们俩怕是已经饿死在青州了。”

黄鹂儿这才想起来:“对了殷公子,这耳环,还有一只呢?”

钜川东城有一处毫不显眼的院落。

三进的院落精巧朴素,邻居们都只说这里住着某位官大人的外宅,却不知道里面其实另有天地。阴暗地牢里,就着不太明亮的油灯,黄鹰儿看着红色丝帛上那只孤伶伶的耳环,咆哮着:“我妹妹在哪里!”

“你把我想知道的事情告诉我,自然就能见着妹妹。”殷律站在铁栅之外,负着手,看不清面上表情。黄鹰儿仔细反覆看了看耳环,怒目道:“我说过很多次,我不明白你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

殷律冷笑:“黄鹰儿,到现在你还抱着幻想。你别忘了,黄鹂儿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服用荆果,你觉得,她现在会变成什么样?”

黄鹰儿全身一个激灵,直直看着殷律。殷律点头笑道:“不错,少了荆果压伏体内碧血,现在的黄鹂儿……已经不再是你们藏了十几年的模样了!”他走近栅栏从阴影里露出半张脸,“黄鹰儿,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你们兄妹落在我的手上,只怕是前生修来的福份!只有我才能让黄鹂儿避免遭受她母亲当年的命运,你现在别无选择,只有一条路,就是相信我!”

黄鹰儿虚起眼睛看着殷律:“你……你到底是谁?”

殷律定定与他对视:“过两天我再来看你,希望到时候我已经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你到底是谁!”黄鹰儿扑过去抓住铁栅,殷律那张英俊的脸慢慢凑向黄鹰儿,眼中有闪烁的光焰:“别的你不需要知道,黄鹰儿,你只要牢记,这个世界上,我可能是唯一一个对苌弘碧血没有觊觎之心的人了!”

“那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们!”

“不放过你们的并不是我,”殷律伸出食指向上指,“是天!其实不用哀怨,老天不肯放过的,又何止你们兄妹二人!”

黄鹰儿朝缓缓离开地牢的那个背影伸出手去,又颓然地缩回来握紧铁栅:“怎么待我都可以,请不要错待我妹妹。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殷律没转身,他曲着嘴角对自己苦笑,轻轻点了点头。

第 26 章

黄鹂儿跟着殷律到了这间花木扶疏的小院,心里忐忑不止,这回,是不是又要把她关在这儿。殷律看出她的心思,安慰道:“只怕呆会儿我想让你走,你都舍不得。”

“才不会。”黄鹂儿笑着和他寸步不离,好奇地打量这间院落。殷律把她带到了最里一进,在天井里停下脚步,指着半掩着的堂屋门:“去看看,里头有什么?”黄鹂儿闻到一股药香,心里疑惑,只当殷律跟他开个玩笑,大大咧咧地走过去推开掩着的门扉,探头往里看看,正对门的桌子上有几样寻常的摆设,并没有看到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