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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宵唱遍岂是歌(21)

第 19 章

殷律愣在当场,不知道殷释这话说的是真是假,不想答应他,又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对黄鹂儿太在意。一向急智足谋的殷律碰到顽惫无赖的这个要求,竟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他笑笑,平静地坐在殷释对面,两只手臂随意地搭在腿上:“大哥说笑,乡下丫头没见过世面,求了我好多天要回家去,我已经答应她了,东西收拾停当,这一两天就走,怕是……呵呵,怕是没福份侍候大哥了。”

“这么急?”殷释搔搔耳朵,“一个月而已,也不急在这一时,要不然你把黄姑娘找来我跟她说。不管怎样总要当面致谢,还有关于那个刺客的事,我也有几句话想问问她。”

殷律再没有理由推脱,无奈命内侍去叫黄姑娘。

黄鹂儿兴高采烈又有点心神忐忑地跟内侍到了书房,进门第一眼看到的却是殷释,她赶忙跪下行大礼,叩拜后爬起来,两只手两只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殷律就坐在旁边,黄鹂儿低着头偷眼看过去,他微笑着,没有瞧她一眼。

还在生气么?黄鹂儿的手缩在袖子里,捏着衣边心里犯嘀咕。殷释看出她的表情,淡定一笑道:“黄姑娘。”

“大皇子!”同样都是皇子,为什么当着殷释的面自己会这么紧张,而当着殷律的面却完全不会有这么局促的情绪?黄鹂儿看着殷释,眼睛瞪大,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异样,忙又垂下眼睛。

“哪儿人?”殷释笑问,黄鹂儿刚要说,殷律拦在前面:“夷仪人,大哥没见她的眼睛是绿色的么?据说夷仪那儿的人什么颜色眼睛都有,真是造化神奇!”

“夷仪?很远的地方啊。”殷释点头,“怎么,想回家了?听二皇子说你急着要走!”

黄鹂儿看看殷律,咧咧嘴:“嗯,奥,还好,不急,不急……”

殷律脸上微沉,黄鹂儿分明看见他太阳穴上的筋突跳了一下。殷释颇有深意地瞥了瞥殷律,笑着向黄鹂儿说道:“不急就好,不急就好。”

“大哥……”殷律待要说什么,殷释挥挥手:“二弟,有几句话我想单独问黄姑娘,不知……”

事关大皇子遇刺一案,殷律纵然心有不甘,只得悻悻地站起来给人家腾地方。房门一关,殷释脸上的笑意突收,一直翘着抖个不停的腿也放了下来,黄鹂儿惊诧地看着他一霎时焕发出了截然不同的凌厉气势,这样的殷释让她更怕。

“黄姑娘,我只问你一句,那个黑衣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黄鹂儿下意识地摆手:“没关系,没……没关系,他跟我什么关系也没有!”

“他说的那些话,碧瞳,是什么意思?”

“我……我不知道……”黄鹂儿想逃走,大皇子的目光把她牢牢钉住。

“不知道?”殷释冷哼,“那我问个你应该知道的,我中刀倒地后,你喂我服下的那几滴药剂是什么?哪儿来的?”

“什么……药剂?”黄鹂儿脑袋都大了,殷释坐着,却象是在俯视她。

“我并没有昏倒,你的动作我都有感觉,这么快就康复绝不可能是太医的功劳,说,你给我吃了什么?”

“我……我……”黄鹂儿腿都发软,说不出话来。殷释眼睛一眯,笑得让她冷:“黄姑娘,或者本王提醒提醒你,眼下你的安危全系于本王的一句话,我说你救了我,你就是我殷释的恩人,我若是受伤之后神思混乱,到现在才想起来其实你跟刺客串通一气谋刺本王,那第二个该从望天阙上跳下去的,就该是你了!”

“大皇子你……”黄鹂儿后退一步,咬着嘴唇,碧绿的眼睛看着殷释,波光盈盈。殷释心里没来由地铮然猛响,曲水款折,碧皱旖波,三春微波上驶出一只两头尖尖的蚱蜢舟,他坐在舟头,半醉长啸,任绿雾挟满全身,沾湿一切。

荒唐!真荒唐!殷释暗暗唾弃自己,就这么个老二也看不上的野丫头,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变得象个春情萌发的毛头小伙子!他用力咳一声,黠然看着黄鹂儿:“我什么?”

黄鹂儿的泪意一点点收回去,她的头越抬越高,脖子越梗越直:“大皇子如果信口开河硬要编派我,我也没法子!”

殷释眉梢微挑,有点意外地笑笑:“法子也不是没有,只看黄姑娘肯不肯听。”

黄鹂儿用力看着殷释,他的笑让她后脑勺发凉:“说来听听。”

“本王这次取胜回京,打算好好休息休息,过几天准备到宫外头转转,无奈身边少个知冷知热的人侍候。如果……本王是说,如果黄姑娘能抽空跟我同去,一来黄姑娘可以仔细想想,说不定能想起些关于那个黑衣人的事,二来嘛,本王有黄姑娘的灵药傍身,外出时候也不怕遇上个病啊灾的,岂不是两全其美?”

黄鹂儿当然张口就要拒绝,殷释最后说出的话把她堵了回去:“本王也不知道二弟是怎么想的,容留你在宫里,就不怕……万一出点什么事牵扯上自己?”

大皇子重伤初愈不能走远,黄鹂儿跟着他到了京郊一处皇庄,不太大的地方,也不华丽,看起来,竟然有几分象是归宛小城里那种朴素的模样。黄鹂儿一下子喜欢上了这里,住在青砖素瓦的房子里,没有皇宫里浓郁的香气,泥土的气息让她觉得不再有快要窒息的感觉。

殷释站在窗口,看着黄鹂儿很快摆脱了刚到皇庄的拘谨,换上方便行动的衣服跟宫女一起到庄子里闲逛散心。

他两只手负在身后,手心里攥着柄长长的银钉,锋利的三面棱角,钉头圆厚,錾成一朵莲花的模样。离他不远,书房的暗处站着个黑袍及地的人,看不清面孔更看不清年纪。殷释用指腹在银钉尖头上轻轻一按,那种刺痛,让他有点……竟然有点不忍心。

“这次快要撕破脸皮,才把她从老二那里抢出来一个月。一旦确定她就是苌弘圣女,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也要在这一个月里试出银钉神咒的用法。”

黑袍人弓弓身,不说一句话。

殷释又看向窗外,黄鹂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花柳径尽头。他想了想,又沉声吩咐:“无论如何,不能伤着她。”

第 20 章

《庄子·外物》有云:“主莫不欲其臣之忠,而忠未必信,故苌弘死于蜀,藏其血,三年而化为碧。”

苌弘被周王杀死,有人用玉匣收其血深埋地下,三年后取出,血已化为碧玉,苌弘后裔遂改以‘碧’为族姓。碧族自此隐匿不出,世代居于蜀地。近百年后周朝颓败,碧族中却发生一件异事,诞下了一名碧瞳女婴,此时族中神迹突显,嘱碧族倾阖族之力助周王重兴江山。原来苌弘热血化碧忠魂不散,虽受周王之害,却不忘报国之义。碧瞳女婴长大后被周王封为苌弘圣女,碧族凭借圣女体内流淌的碧血和一种神咒,极短时间内荡清朝中动乱,大周朝昌盛一时,世无可匹敌之国。蕴含着苌弘忠魂的碧血一代代在碧族中流传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