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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宵唱遍岂是歌(20)

三皇子殷祈跟黄鹂儿同龄,都是十六岁年纪,他自幼体弱未习弓马,见了伤闻了药气,脸跟大皇子一样苍白:“大哥,我那儿有根千年老山参,来的急忘了,回头我让人给你送来好好补补!”

殷顼摆手笑道:“大皇子出血过多身体暂虚,一时半会儿的还不能大补,温养为宜。”

三皇子嘿嘿笑着抓头:“还是送来,现在不补,日后补!”

又说几句,殷顼拱手道:“大皇子还是多多休息,我们不便再扰,这就告辞了!”

殷律心里急得没抓没挠,只得跟着殷顼拱手作别。还未踏出寝殿大门,殷释唤他一声:“二弟!”

殷律回头,看见大哥头枕在靠枕上,似笑非笑地朝他点头:“那位姑娘……姓什么?”

“黄。”

“黄姑娘!”殷释脸上笑意加深,“既如此,二弟先把人带回去吧,替我向她道一声谢,待伤愈后,再登门致礼!”

第 18 章

稍晚时候,阮仙带着几名宫女来接走了黄鹂儿。黄鹂儿一见阮仙的面泪如雨下,扑进阮仙怀里哭了半天才擦干泪,披着件披风头也不抬地回了肃阳宫。

洗沐换衣服吃了点东西,黄鹂儿坐在椅子上等,只觉得阮仙她们看她的眼神都跟以前不太一样,她心里也七上八下,说话的时候根本不敢和人家对视,总是闪躲回避着,生怕一双怪异的眼睛吓着别人,更吓着自己。

殷律不在宫里,摄政王差人喊走了他。

坐在摄政王府安静的书房里,殷律面沉如水。

“你准备把她怎么办?”殷顼坐在书案后,平静地问。

殷律不语,英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殷顼沉声道:“别说我没劝过你,她已经变成了碧瞳,日后身上还会有更多奇诡的变化,你现在心软,日后必遭其累,律儿,前朝覆亡的教训你要牢记,切不可贪恋美色误了大事!”

殷律抬头看看皇叔,笑了:“鹂儿……还算不得美色。”

殷顼笑不出来:“律儿,你不要小看了苌弘圣女身上碧血的力量,黄鹂儿鲁钝无知,克制碧血魔魇之力的方法也都失传,若不趁着她刚刚变成碧瞳的时候痛下狠手,总有一天局面会不可收拾!你也听老大说了有个黑衣人,焉知那个黑衣人不是冲着黄鹂儿来的?苌弘圣女一旦落入居心叵测人之手,那种力量你无法想象!律儿,为免将来后悔,现在切莫迟疑!”

殷律紧握双拳,骨节噼地一声响,殷顼眉头耸动,看着自己的侄子慢慢站起身来,身形伟岸的模样,已经看不出当年那个不懂得掩饰惧意的少年的影子。

“皇叔,鹂儿她……”殷律咬咬牙,“鹂儿她……总是我的妹妹,叫我怎么能对她下得了手!”

“前朝余孽而已,对她不用顾念亲情!”殷顼也站起来,手按住殷律宽阔的肩膀,“律儿,休怪皇叔手辣,你知道皇叔对你期望极高。说难听点,咱们俩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做的一切说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律儿明白。”殷律眼皮一阵跳动,他用力闭一闭眼:“皇叔,什么也不用说了,鹂儿……我决计不会杀的。不过皇叔放心,侄子已经想到一个安置她的地方,她在那里必定会很安全。”

“哪里?”

殷律睁开眼,浓黑的瞳仁里厉色四逸。

“羡陵。”

殷顼一顿:“你舍得让她到那里去?”

殷律弯弯唇角却不是在笑,他坚决地看着皇叔:“只要她不死,我宁可让她到那里去!”

三天以后,大皇子受的伤奇迹般好了,心口上还留着深深的伤口,殷红颜色十分吓人,可他精神饱满大步流星走上朝堂的样子,还是让朝中某些人定下心来,某些人抱怨不止。太医们都在暗地里称奇,明面上不敢多说,只说大皇子身壮底子好,再加上有先帝福荫庇佑,这才能神速康复。

这三天来殷律一直对黄鹂儿避而不见,黄鹂儿整天可怜巴巴地坐在门口苦等,除了阮仙,等不来任何人。

阮仙知道了二皇子对黄姑娘的安排,她深知道羡陵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心里十分不解,按说二皇子对黄姑娘的情意那是彰显无疑,可他为什么要把她安排到那里去?那里……阮仙想着,打了个寒噤,快步走进黄鹂儿的屋子。

她捧着一些这三天赶出来的衣服,笑吟吟地对明显消瘦的黄鹂儿说:“赶了几件冬衣姑娘带上,姑娘不要嫌弃我的手艺才好。”

黄鹂儿也知道了这就要出宫,她扒拉扒拉阮仙带来的衣服,笑问道:“眼看着这天就要热了,怎么还带棉衣裳?”

阮仙苦笑,不好多说什么,闭着嘴收拾东西。不弄不弄的还是收拾了几大包袱,吃的玩的用的铺的盖的都有,黄鹂儿虽然离情依依,还是觉得好笑,突然想明白什么,白着脸拉住阮仙的手悄声问:“姐姐,你实话告诉我,我这回出宫,殷……二皇子他……是不是就不会再让我回来了?”

“姑娘不要胡思乱想,二皇子只是怕万一有个什么事情耽误了,要让姑娘在外头多住一段时间,这才让奴婢们准备周全一些。姑娘别急,过一些日子,二皇子就会把您接回来了!”

“嗯。”黄鹂儿甜甜笑,眼中碧光一闪,阮仙急忙别开头。

殷律没来,殷释却是施施然地来了。

大皇子坐在肃阳宫殷律的书房里翘着二郎腿喝茶,闻讯来的殷律赶回来,进门先行个礼:“大哥怎么有空过来?”

殷释踢踢脚边放着的一只大木箱:“这不,来谢恩人来了!”

殷律呵呵笑:“大哥言重,我听鹂儿说了,其实是您救了她。”

殷释拧拧眉放下手里的茶:“我说老二,你这儿的奴才不谙待客之道,就用这样的茶叶糊弄我?”

殷律陪着笑脸,挥手喊内侍来先骂两句,再吩咐另沏新茶来,殷释嘻笑着拦住:“老二你还不知道我的脾性?我不喝这些阉奴沏的茶,只偏爱美人素手调斟的茶。不如……就让黄姑娘,侍候我一回?”

殷律愣了一愣:“鹂儿乡下野丫头不懂宫里规矩,别冲撞了大哥,我这里倒还有几个品貌过人的奴婢,不如……”

“二弟这话说的,呵呵,”殷释换一条腿翘着,“怎么,舍不得让我见见黄姑娘?怕什么,大哥知道她是你的心头宝,夺人所好这种事咱不会做,只是看看,又有何妨?”

打小殷律跟殷释两人就不对盘,前些日子归宛之行归途上遇到的那些险阻,十有八九也都是殷释派人去干的。殷律看着大哥脸上灿若明星的笑容,心却沉到谷底,冰冰冷。

“鹂儿只是我在宫外认的义妹,并不是什么心头宝,大哥若真的要见,我这就让人叫她出来。”

“喔?”殷释一拍大腿,“这么说,我还来对了!”

殷律看大哥脸上神采飞扬的样子,有点后悔说多了一句,可是话已经说出去,想收也收不回来了。殷释哈哈笑着,暧昧地朝殷律挤挤眼:“我不嫌她是乡野丫头,怎么样,与其辜负春光,不如把她给我,我正好要告一个月的假到外头散散心,就让黄姑娘跟我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