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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宵唱遍岂是歌(19)

黄鹂儿直到被侍卫们从马车上拉下来推进一座华丽的宫殿里,才从他们的嘴里知道了这位公子的身份,他居然就是殷律的大哥,大皇子永宁王殷释。

他是知道一切的不是吗,他知道刺伤他的人不是自己,黄鹂儿这么想着安慰自己,可是大皇子为什么还要把她带回宫?难不成……难不成……

宫殿里有面镜子,黄鹂儿奔过去胡乱拂拂头发,呆愣住。莫非他也是为了自己的这双眼睛?她用力抺抺镜面,再睁大眼仔细看,颓然地瘫倒在镜子前面的金砖地上。

这算什么?妖孽?精怪?好端端活了十六年,突然变出一双绿眼睛!

黄鹂儿捂住胸口,把窜出来的念头压回去。

归宛城里的那场火,难道……会是如此不祥的自己招来的?

第 17 章

殷律看着跪在地下的阮仙,两道浓眉皱在一起:“你是说,大哥带走了鹂儿?”

阮仙叩首哀泣着点点头。

“大哥……被人刺伤?”这话从何说起?离宫之内会有什么人潜伏着谋刺皇子?阮仙还说,发现时凶器在黄鹂儿的手里,这就更不象话了,黄鹂儿有几斤几两他明白得很,就凭大哥的身手,别说黄鹂儿了,就算是十个身强力壮的大汉,轻易也伤他不得。怎么会,就刺中了心头要害处?

“现场当真只有他们两个人?”

阮仙点头:“奴婢和昭阳宫侍卫赶到的时候,确实只有黄姑娘在大皇子身边。可黄姑娘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她……”

“我不是说过要看好她,怎么让她一个人跑到望天阙上头去!”殷律一拍桌面,口气凌厉起来,阮仙心中微耸,伏在地下:“是奴婢侍候不周,才会出这种意外,请二皇子责罚!”

“责不责罚的现在于事无补,你先起来,把经过详细再说一遍。阮仙,你是个精细人,好好想想,有没有发现什么异状?”

“异状?”阮仙依言爬起来,凝眉细想一阵子,突然低声惊叫道:“二皇子不提醒奴婢险些忘了,在望天阙上奴婢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可是当时太混乱也没顾上细想,现在回头看看,黄姑娘她……”

“鹂儿怎么了?”

“黄姑娘她……她……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怎么了!”

“黄姑娘的眼睛,好象变成了绿色。”

殷律倒抽一口凉气,死死看了阮仙好半天:“绿……绿色?”

殷释的昭阳宫与殷律的肃阳宫格局一模一样,屋里的摆设也差不大多,哭累了趴在床边昏昏睡去的黄鹂儿半梦半醒间好象又回到了殷律身边,她挥动手臂喊了一声‘殷……”,然后明白过来,抺抺眼泪站起身走到门边。

穿的红衣服上看不太清楚血迹,可是刺鼻的腥味提醒着黄鹂儿不久前经历的一切并不是梦境,头发上也沾了血,黏黏地,用手指头扒拉扒拉,头皮拉得生痛。

宫门紧闭,隔着门框看见挡在门口的两个高壮背影。黄鹂儿放弃了拍门的念头,无奈地走到窗边,还好,信手一推,窗户应手而开,外头有几个穿着太医服色的人正从寝殿里走出来。不知道大皇子怎么样了,无论如何,他在被沙老公刺伤后还救下了自己,黄鹂儿叹口气,否则落进了沙老公的手心里,不知道现在的自己,会被怎样。

左手无名指的伤口隐痛,黄鹂儿把指尖含进嘴里,用舌尖轻轻舔,沙老公用她的血救好了殷律,不知道她瞎猫去逮死耗子般把血挤进大皇子的口中,还能不能救得了他。受那么重的伤,他……不知道熬不熬得过去。

还有殷律……

黄鹂儿转过身,背倚着窗台,垂下头。殷律应该已经知道她被大皇子带走的消息,他会不会着急,替她担忧?只要大皇子还活着,他总不会冤枉她的吧!

殷公子……殷公子啊!

外头响起一片细微的脚步声,黄鹂儿猛转身,看着众人簇拥着一位身穿团龙官服的中年男子慢慢走进昭阳宫内,向大皇子的寝殿走去。她下意识往窗侧一闪,两只手紧张地握在窗框边的墙上。

大皇子遇刺一事震动朝野,摄政王爷亲至昭阳宫坐镇,一路走一路听着太医的禀报。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殷顼往左侧偏殿方向看了看,一道火红色的影子倏地消失在窗后。

殷顼冷笑着,点点头对太医说:“不用我多说,你也应该知道轻重,下去仔细侍候着吧。”

满头是汗的太医躬身退下,殷顼站在寝殿前的台阶下,轻声问蹲下请安的宫女:“大皇子怎么样了?”

“启禀摄政王,大皇子刚醒过来一阵儿,喝了药,又喝了半碗参汤,现在睡着了。”

“嗯。”殷顼点头,“既如此,本王现在不便入内请安。那个……大皇子醒转的时候,有没有说些关于刺客的话?他究竟是怎么受的伤?”

“大皇子说过,刺客是个黑衣人,已经被大皇子打下望天阙的深崖。”

“黑衣人?”殷顼疑心窦生,“还有没有别的?大皇子就说了这些?”

宫女沉吟着:“大皇子还吩咐,要好好侍候带回来的那位姑娘,不能惊扰了她。”

殷顼明知故问,装出一副惊诧样子:“怎么还有位姑娘?”

宫女垂首,低声应道:“是。”

正待再问些别的,宫门宦官急步走进来,见着殷顼打个千儿跪下:“禀摄政王爷,二皇子永昌王殿下、三皇子永安王殿下知悉大皇子受伤,特来拜见。”

殷顼点点头:“叫他们进来吧。”不一会儿,殷律和三皇子殷祈款步进过来,先向摄政王请安,然后关切地询问大哥的情况。殷顼看着殷律,心里冷笑,眼风朝偏殿又是一扫,果然又在开启的窗边看到一丝红色衣角。

殷释寝宫的门被打开,一位小内侍手拈拂尘走下台阶跪在几位王爷面前:“大皇子听闻摄政王爷及两位王爷前来甚感欣慰,请三位王爷入内。”

“大哥醒了?”三皇子殷祈一听这话,当先跑上台阶,冲进寝宫。迎面药味扑鼻,宽大床上,殷释倚坐在床头,对着来人微笑,面色还有点苍白,不过看着伤势不算太重。殷律心里一定,脸上也露出微笑。

寒喧过几句,殷律正想着找个什么由头把话题扯到黄鹂儿身上去,也好出声要人。可不等她开口,殷释先冲着他笑道:“二弟好艳福啊,什么时候收了这样的人物也不拿出来给兄弟们看看,藏着掖着的,不象是你的作风啊!”

殷律装傻充愣,殷释缓缓摇头:“还跟我这儿瞒呢,二弟,说实话,若不是你宫里那位姑娘相助,我只怕已经殒命望天阙。只是当时事出突然,我生怕手下人不知轻重伤了人家,这才吩咐着带回宫来,你……可不要误会啊!”

来之前打听过,大皇子心口中刀,可是殷律看着大哥出口成章气息绵长的样子,不象太医描述的伤那么重。他一向心思细密,知道此时多说无益,只带笑听着,殷释怎么说,他怎么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