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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与梦魇与最后的小如(63)

对于她的回答,我还是不甘心:“那镜之呢?”

“转世也没什么不好。不过这不可能了,”她忽然笑了起来,“今后,镜之会一直和你在一起。”

37·山雨欲来

我一醒来,鞋也不及穿就飞奔到镜之的卧室去了。

“镜之!有人要害你!”我拍着门喊,却发现门一拍就开,根本没有锁。她正懒洋洋地趴在八尺龙须席上观察穿衣镜里的动静,听到我的话,她看着我,笑了:“想和镜之开玩笑的人还真不少呢。说说看,这次是怎么回事?”

似乎她已经习惯了,但我还是觉得这次非比寻常。就在刚才的梦里,我看见有一把虚空中飞来的投枪刺穿了镜之的身体。梦的主人是谁?身在何处?她或他要对镜之做些什么?这些问题让我不安极了。眼前的镜之越悠闲,我越觉得危险。

镜之似乎还是和往常一样看穿了我的想法,她招呼我走近,笑着安慰我说:“不要紧的小如,镜之会好好惩罚他们的。你怎么又光着脚下地了?小如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要小心脚下着凉。”

我这才觉得脚下凉飕飕的。“啊啾!”一个响亮的喷嚏。

“也不小心一点。”她笑吟吟地把我拉到身边,手背轻轻按在我的额头上,之后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有一点热度哦。冷不冷?”

我点了点头,鼻子已经不太通风了。怎么搞的,昨天刚才还好好的……

“再睡一会儿吧,你看,现在才卯时刚过,多睡一会儿也无妨。明天镜之带你泡个温泉,百病全消。”

忽然我注意到镜之手里拿着一面我没见过的镜子,也是小小圆圆的一面。“这面是什么?”我问。

“它横径四寸,可以用来隐藏你不想让别人找到的东西,包括你自己在内。不过和一般的隐身术不同,它不是简单的障眼法,而是将真实暂时封印在内,只有施术者可以解除。不用担心镜子被人发现,因为它会连自己也一并隐藏在内。由于它的特殊材料与设计原理,不仅容量大得惊人,保密性也远远高出同类产品。上到八十老者,下到五龄童,都可轻易学会操作。是您居家旅行必备之物。”

镜之说得头头是道,我却听得有些头晕。这是宝镜么?怎么听起来像传 销商品呢?

“哎,和你说也没用,快去好好休息。”她说着就要赶我回去。

我只有乖乖回到了自己的卧室,盖着被子重新睡下。镜之一直在研究那些镜子,不知过了多久了。也许真有什么事要发生也说不定。真是不巧,我怎么这时候忽然感冒风寒,也不能帮她做些什么。话说回来,她似乎也没对我有什么指望。

一直是这样,总是蒙受镜之的照顾。那真是奇妙的感情。她确实说过喜欢我的话,那次还做了那么出格的事……不过几个月了,也只有那么一次。

镜之……

我有点困了,头脑里昏昏沉沉,太阳穴里仿佛有螺丝钉在拧着一样痛。就在将睡未睡的时候我听见门开了。镜之身上的香气飘了进来,越来越近。我恍惚中看见她将那面可以隐身的镜子放在我床头。之后我的脸颊感觉到她温柔的亲吻。

之后我就睡着了。

恍惚里外面有人声。是谁?我听不清。似乎是男人的声音。

也许是顾客吧。我不在镜之的边上,她就要自己招呼客人,会不会有些麻烦呢?

算了。

我正打算再次进入梦乡,忽然觉得有点异常。男人的沉重脚步向我这边近了。吱嘎一声门被推开。我连忙跳起身来,只看见一个相貌平凡的二十几岁的男人。太平凡了,平凡得几乎让人说不出特点来。

而镜之并没有进来。

我心中不禁咯噔一响。怎么这样,难道说镜之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几乎要喊了出来,却发现那个男人似乎没有看到我。

真的假的?

他的目光仿佛在穿过我找什么东西。我这才想起镜之在我床头放的那面镜子。

只见那男人绕着床走了一圈,又在我床下望了一眼。确定“没有人”才又重新出门。

好奇怪。难道是梦?

但我很快就否认了这一点。我听见远远地传来了男人一声吆喝,眼前顿时一黑:

“臭婆娘,将那丫头藏到哪里去了?”

没有回答。

镜之怎么了?我忽然脑海中闪现一个可怕的想法:他说那丫头,那么这人是冲着我来的。镜之大概早就知道这件事,才故意在早上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现在她为了保护我恐怕已经……不可能,她已经活了那么久了,怎么可能!我要去看。可是镜之万一……万一有了万一……怎么办?

胡思乱想有什么用呢。反正那男人看不到我,我若不去看,怎么能帮她。于是我从床上跳了起来,怀揣了那面可以隐身的镜子,跑上回廊。

卧室里的格局还是和早晨一模一样,只是没有人。我听见骚动从前厅的方向传来。赤手空拳可不行。我溜进镜之的卧室,恰看见那把西洋拆信刀就放在矮桌上。我伸手去拿,却惊讶地发现……拿不起来。仿佛我是幽灵一般,刀柄竟然穿过了我的手!

怎么这样,我刚刚不是把那面镜子拿到怀里了吗?忽然我想起来镜之说过“不用担心镜子被人发现,因为它会连自己也一并隐藏在内”的话,是了。因为是同样被隐藏,所以可以互相作用。对那些未被隐藏的,我只是幽灵而已。

也就是说即使我到镜之那儿,对眼前一切也只能旁观吗?

“只有施术者可以解除”,镜之你为什么对我施这样的术!

不要这样,我不想只做等待救援的人。

我……我也想保护镜之一次。

如果可以的话……

咔嘣。

我听见了四分五裂的声音。

是那面镜在我怀里突然炸碎。我一低头,只见胸口衣服上出现了红色的印迹,慢慢渗开,带着血的气味。

碎片撒了一地。我抓起桌上的拆信刀便向前厅快步走去。还没到前厅,就听见了那男人阴阳怪气的声音:

“还真是没用呢,枉你活了那么多年,一支安息国的绮梦香就变成了这付柔弱可怜的样子,还真是让我意外呢。”

镜之……怎么会这样。我握紧了手里的拆信刀,刀柄上的花纹几乎嵌在手心里。

“本来我也想再讨个小如玩玩就算了,没想到这次她没找着,到来了个老家伙。也算我运气好。枉你活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男人那东西长什么样儿吧?”

窗缝里,我看见那男人背对着大门蹲着,恰面对着窗。而镜之则有气无力地歪在地上,仿佛做梦一般。那男人一只长满黑毛的手托住镜之的下巴猛地一扳,另一只手顺势在镜之的胸脯上捏了一把。镜之的眉毛一皱,露出厌恶的表情。那男人反而乐了,又是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

“装的不轻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姑,我也让你知道知道织女会牛郎的滋味。你说你是想上天,还是想下地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