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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上欢(1)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枕上欢》作者:赵愁城

第 1 章

水气氤氲。李府的丫鬟芸香浸泡在浴桶里。一绺黑发流泻在十六岁的乳房上。白的愈白,黑的愈黑。

芸香仰头望着浴室的屋梁。水气氤氲在她的眼睛里,灯光昏黄在浴桶的水面上。来李府是三天前的事情,闭上眼,三天前,崔五娘的眼神还在那儿,晃。

那时候天光烤得人昏昏沉沉,她坐在门房阴凉里的条凳上。一身素布衣裳。唯一的行李,就是怀抱里紧裹的祖传的那张琴。

没人搭理她,她只能低头看着一双双脚在面前来来往往。

忽然,一双大红金丝绣花鞋,软软地踩在面前的青石地面上。

抬头——石榴裙,水蛇腰,细头颈,丹凤眼,堕马髻,容颜不到三十岁的妇人正娉娉袅袅地站在那儿。

妇人垂着手,玩一把白纨团扇,竟比团扇上面绣的美人还要艳几分。

后来才知道,这就是李府的五姨太崔五娘。

美人崔五娘眼睛上下打量着她,眼里藏着火焰。这让她有些不自在。

五娘:谢永言?这名字忒奇怪。芸香。就叫芸香吧。

过去的谢永言就成了现在的芸香。

那眼神,恨不得把她一口水吞下肚去。芸香知道,只是不明白。

她被那眼神看得心里慌张——那是她第一次被人如此打量。即使是现在,只低头看一眼自己浸在浴桶里的身体,就要慌得立刻转移视线——十六年读书人家严苛的闺阁教养,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久之,连自己的裸身都成了禁忌。

可叹也曾是爹娘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女儿,现在竟然落到给人当丫鬟的境地。——大概崔五娘就是这么想的,才对自己如此宽厚吧。

崔五娘道:爷说,配鸾的丫鬟够多了。你就跟了我吧。

配鸾是李家的小女儿。

那李家的主人——现在该叫做“爷”——虽然是富甲一方的香料商人,也先后娶了五房女人,谁知那五房女人又是死的死,散的散。子息依旧是不繁盛,只有两个女儿。

早先的正室孟氏进门没几年就断了气,留下一个女儿乘凤,前年嫁了个山西商人,两年不曾回家。

三姨太卢氏整日价吃斋念佛,笃守妇道,对正房留下的女儿也十分关爱。也就从她那儿,李家老爷才得二女儿配鸾。

抛开已嫁人的乘凤不说,只说这个小女儿配鸾。虽是庶出,人却道是十分的伶俐美貌,被老爷爱若掌上明珠。他经商久了,也就懂得附庸风雅,不但买了几架书供着,还找先生教配鸾念念诗书,既是聊解膝下荒凉之叹,也是思量将来能招个有出息的读书人当上门女婿,一来自己的家业也有了着落,二来不至于被人嘲笑自己一门铜臭气。

有配鸾这么一个读书的女儿,当然少不了伴读丫鬟。芸香起初就是到李家给配鸾做伴当的——懂诗书,会弹琴,还是正经人家出身。

芸香来这儿前,只担心暴发户家的女儿会不会被娇生惯养出一身顽劣脾性。

但是没想到,连当个伴读丫鬟的愿望都成了泡影——连配鸾小姐的面还没见过,就成了李府最妖冶的五姨太的丫鬟。

罢了罢了。

芸香举起一瓢水,仰头,闭目,自头顶倾泻而下,浇濯乌黑的长发,滑过肌肤,从娇嫩透明的乳 尖滴落在浴桶里。

伴读丫鬟是当不成了。好在五娘待自己真不错。芸香想。

不仅不让做一点活,还特别给了每天沐浴更衣的待遇,连芸香自己都觉得吃惊。倘若不从,五娘反而不悦。

五娘:你是知书达理人家出来的女孩儿,这种事不是你做的。

五娘:到了这儿,你就拿爷当你亲生爷。你孟大娘虽然死了,五娘也是你亲娘。——孟大娘就是正室夫人孟氏。

五娘还用染了红艳艳蔻丹的指甲弹掉她的泪。

五娘:你别和她们一起睡,就睡我边上的榻。我这眼睛到了晚上就是一半瞎子,你在边上也能搭个帮手。

芸香抬头看着五娘的眼睛——眼里藏的火焰灼灼,不像夜盲症应该的样子。

五娘就拉着她到浴室。

五娘:这是咱们院的浴室。多水灵的姑娘。天热,好好洗洗身上的汗。衣服就脱在这儿。刘妈妈给你换干净的。

芸香换上干净衣服。五娘拉着她手转了一圈。

五娘:你穿上,就和我做姑娘时候一个样。

能遇上五娘这样的好人,也算是福气了吧。

芸香这么想着,将一只脚搁在桶沿。双目低垂,宛如搁起一尊白玉雕塑。

她被热水蒸得有些倦了,缓缓睁开眼睛。

前天,抬眼,架子上的脏衣被拿走,变成了一摞叠得整整齐齐的干净衣服。

昨天,抬眼,又是一摞叠得整整齐齐的干净衣服。

今天——

睁开眼睛,水气氤氲依旧。

送衣服的刘妈没来。

芸香痴痴地坐在浴桶里。

刘妈没来,许是因为什么事情耽误了。

浴室外有丫鬟们的说笑声。等笑声渐渐静了,各回各院,又不知过了多久,远远传来角门上老妈子们偷偷赌钱的吆喝。

芸香的白脚趾被浸得起了皱。

大概刘妈也去赌钱了。

水越来越凉。芸香微微打着颤。她想叫人,又怕让人看见自己赤 裸的样子。

没有人来。

水正慢慢剥夺着芸香的体温。白滑的肌肤起了鸡皮。乳 尖也缩成了两颗微颤的樱桃。

头发上的水滴落在桶里。滴答。滴答。

滴答。

滴。

答。

五娘卧房。灯烛通明。

红绡帐里,丫鬟麝香骑在五娘背上,给五娘掐背,给五娘揉脚。五娘痒得格格笑。

麝香:芸香那丫头还真害臊。人一识字就是酸。是病,该治。娘你这招太狠了。

五娘:你这丫头没见过世面。越是那识字人家女孩儿,越讲个不值钱的自尊。这样的调教起来才有意思——等教出来了,比哈巴狗儿还服帖,招招手就来舔。

麝香:都三更了。她水都凉了。

五娘:我倒要看她撑到什么时候。来,给娘脱衣服。

麝香一撇嘴,伸手就往五娘胸上摸。

五娘:贱。一边呆着打扇子去。

麝香不理,手上用力一捏。五娘的胸脯像面团似的变了个形状,不禁哼了一声。

麝香:五娘有了她可不能忘了疼咱。

五娘:怎么着也得讲个先来后到不是。再说了,人家可是给爷预备的人,你就一辈子随了我……呵……

话还没完,麝香就埋下头去。不一会儿红绡帐里传来女人断断续续的呻吟。

哗啦啦——

角门上赌钱的老妈子们收摊的声音。

芸香惊醒。浴室里一片漆黑。灯油早已烧尽。水冰凉。

侧耳听着,老妈子的咒骂声,嬉笑声,连着脚步声四散开去。过了一会儿,院子里除了夏夜的蛐蛐就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