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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瓶(1)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美人瓶GL

作者:赵愁城

文案

元朝,大都。

演美人瓶的流浪艺人瓶娘遭受恶霸欺凌,巧逢路过的“小王爷”出手相救;

介褔班聪慧女伶林三秀因为《救风尘》一举成名,却没想到麻烦接踵而来。

才子程笑卿生不逢时断了仕途,身在风流不羁和曲才阿世间苦苦徘徊;

佳人陶洵美离经叛道爱上女伶,面对家族仇恨与遮天强权却能毅然决断。

介福班里,戏如人生。市井街头,人生如戏。

隐忍坚韧的江湖艺人,侠肝义胆的杂剧女伶,一掷千金的富家小姐。这场红尘中的情事纠葛该如何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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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标签:三教九流 布衣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瓶娘,三秀 ┃ 配角:陶洵美,程笑卿,不花 ┃ 其它:

☆、第 1 章

元朝,大都。街头上行人聚成的一个圈。

人们有的惊奇,有的惊讶,有的一脸不屑——但谁都不想离开半步。

他们正围着一只青花大瓶。青花大瓶,白底青花,高约三尺,端端正正摆在木台上。画工也是上等:瓶口蕉叶,瓶底莲瓣,两圈八宝环绕,正中央是一大簇缠枝牡丹。点画勾带绝无一点粘连。这等大瓶,只有那帮大大小小的蒙古人王爷才用得起。

不过就算如此,这瓶并不算稀世珍宝,不值得这许多人围观。

他们围观的乃是瓶中的女子。

女子梳着前朝的宫样发髻,相貌极清婉。奇的是脖颈以下一无所见,所见惟有那只瓶——不足儿童身长的瓶,完全看不出手脚存放的空间。然而女子的脸上毫无一点痛苦,好像已和瓶子融为一体,变成了瓶里常开不败的美人花。

她的眼睛凝视着人群,久之,动了一动。

以为她并非活物的人们顿时一阵惊叹。

而人们的惊叹还没结束,只听她清了清嗓子,朱唇一启,竟唱了起来:

“碧湖湖上采芙蓉,人影随波动。凉露沾衣翠绡重,月明中,画船不载凌波梦。都来一段,红幢翠盖,香尽满城风。

“满城烟水月微茫,人倚兰舟唱,常记相逢若耶上。隔三湘,碧云望断空惆怅。美人笑道:莲花相似,情短藕丝长。”

这是两支时下流行的《小桃红》,虽说早已脍炙人口,却被这瓶里的女子唱得声情宛转,响遏行云。唱第一支时听者已经沉醉,唱第二支时不少人就跟着调子,摇头晃脑地哼唱。

“……小女自儿时起就身患奇病,如今手脚已废,惟能寄身瓶中,方得活命。淮南老家三间茅屋,去年大火烧尽,无家可归。小人贫苦半生,止得一女,颠沛流离,来到大都,还望南来北往诸位爷怜恤……”

高声说话的,是那瓶中女子身边一黑瘦干瘪的中年男人。男人早早谢了顶,索性剃了光头。说话时额头被太阳晒得不住冒汗,油光瓦亮,只好掏出毛巾来一阵狠擦。之后把黑乎乎的毛巾往怀里一揣,满脸谄媚的笑容。

“多谢,多谢……”

男人手里捧着一只豁了口的铜碗,从一位看客走向另一位看客,一个劲儿点头哈腰。铜碗里一阵叮叮当当。

瓶里的女子依旧神色淡然。她已经习惯了男子的谎言。

那男子并非她的父亲——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三年前,她在流浪途中被那个中年男人捡到。那时候是早春时节,她正头顶着一张大荷叶避雨。男人揭开了荷叶,发现了瓶里的她。

男人很快就发现了她的价值。他在粥铺上买了一碗热乎乎的稀米汤给她灌下去,随后就扛着她,攀上了往南京城里的大车。这就开始了她的卖艺生涯。她那令人惊奇的模样,加上男人编造的凄苦身世,很快就博得了不少同情。等人群散了,男人就一个个子儿地数上三五遍。比平常多了,就给她多买个胡饼。若是少了,则免不了揪着头发骂两句,第二天依旧让她钻进瓶子里示众。

等到南京城里把她看厌了,男人就又带她上车去润州,之后就是扬州。这样一个城接一个城地辗转,半个月前就来到了这座名为“大都”的城。前些日子她一直跟着男人在别处晃悠,昨天才来到这个陌生的热闹路口。大都这城是别处不能比的,天子脚下,百姓殷实一些,出手自然比别处阔绰。男人常常每晚数钱数得梦里笑出声来。

然而今天似乎不那么顺利。

“好小子,敢上公家的地盘上变戏法?”

伴着粗声厉喝,只见一个穿黑衣,翻白眼,两臂粗毛,一脸横肉的彪形大汉正拨开人群闯进来。身后还稀稀拉拉凑着几个歪瓜裂枣的打手,好像蚂蚁爬向滴在地上的糖稀。

那大汉走上前,一把揪住了干瘪男人的领子,将他提离了地,另一手便夺了他手里的铜碗,甩给了身后的小混混。转眼就给欢天喜地的瓜分了。

男人傻眼,不住求饶。众人噤声,胆小的已经溜走,胆大的还留在原地看热闹。

来的这大汉本是东市上一个卖肉的屠户,姓董,人称董霸天。五年前因赵王府在城东建了一所别宅,占了他的铺位,他就挪到西市。才五年,就靠着一对铁拳头、两把剔骨刀站下脚跟,专干些强吃讹要、欺软怕硬的勾当,卖肉反倒成了副业。如今还有一帮小混混跟着,溜须拍马,帮闲凑趣,好不风光。

西市的商铺见了这董霸天都道惹不起,人人忍气吞声。本小利薄的得了风声就索性收摊上板,免得鸡飞蛋打。做茶馆酒楼生意的没办法关门逐客,只得任吃任喝,掏钱买平安了事。如今见他欺凌这对外省人,谁敢出头?

“你放下他!”

一声清脆的女音,让董屠不禁一愣,停住了手。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瓶里的女子。

那女子正咬着嘴唇,面色青白,显然是怕了,好像刚才的一声清喝透支了她全部的勇气。虽然如此,那一对大眼睛还是倔强不屈地盯着他。

董屠这才注意到瓶里的女子,揪着干瘪男人衣领的手就松了。他抻长了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瓶子里女孩儿的脸看着,眼里往外冒火,随后咧嘴一笑,露出半颗金牙:

“兀那小娘子,身子都快没了,骨头倒硬。告诉你,你们这招不新鲜了!”脸上笑容消失,眼神顿转凶狠,“瓶子下面摆个木台,藏着身体在里面,冒充没手没脚?”

话音刚落,人群里那几个方才一脸不屑的连连点头,认为有理。给了钱的忿然,没给钱的恍然。那干瘪男人早已经趁乱跑了,只剩下了那瓶里的女子。众人就将怀疑的眼神全部投向那女子,议论再次响起:

——原来是障眼法,险些被她骗了去。

——这么年轻就竟然骗人。果然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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