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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与梦魇与最后的小如(59)

我不敢看她,默默地点了一下头。镜姑姑……好像刚才牙婆也管她叫姑姑来着,但她看上去至多二十七八的年纪。她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买女孩子,又为什么弄死……我全身一颤,怕再想下去。

“怕我么?”她微笑着问。一只手已经温柔地伸过来,叠在我带血印子的手上,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摩我的脸,久久地停留着。我不由得又望向她,惊讶地发现她的目光里充满慈爱。二十七八,应该是做母亲的年纪,但她的奇特装扮实在不像为人母的女子,况且一家主妇孤身一人去买女孩子也不成体统。那目光越来越温暖,仿佛也有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摩着我心房的每一个缝隙,伸进我的胃,我的肠。那无形的手指轻揉着,伴随着乌篷船悠悠的摆动,连饥饿感都消除了。我不相信她曾经害死过谁。那一定是谣言。

她应该是看到了我的变化。“好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唯一疼爱的了。”她说着牵动我的手臂。不知是她的力气大些,还是我太虚弱,我整个人都被她轻轻牵了过去。我的身体已经酥软了,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承诺让我想要昏迷。船因我的移动失去了平衡,剧烈地晃动起来。她也移离了座位,身体蜷在船舱中,而我则横在她的怀里。我忽然有些紧张,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怎么了?”她问。“我……我的衣服还太脏了。”我嗫嚅着,声音还有些沙哑。但她清楚地听见了我的声音,我们离得那么近那么近。她怜爱地看了我一阵,“衣服算什么。”说着完就抱紧了我,我的新伤旧伤一起巨痛起来,但不敢大声叫,只是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我有好多好看的衣服,比我身上这件还要美丽,是我小时候穿过的,都可以拿给你穿。”她在我耳边私语,将我拥近她的胸。隔着她的锦绣华服我可以感到她柔软的双乳。不知道她的乳房是不是和她的脸一样漂亮呢……我一瞬间感到有些羞愧,但关于乳房的联想更让我想起我在动乱中失踪的母亲。我知道母亲也是有这样一对柔软的乳房的。泪水又漫上我的眼睛,这回是幸福的泪水。她用指尖轻轻拭去我的泪,“不要哭呀。”她软声道。

行船的水道上又悠悠地晃近一只船,我们的船速就渐渐慢了下来。“不行,我的衣服会弄脏你……”我的泪水还在流,想要爬回自己原来的位置,却全身酸痛无力,根本无法动弹。“没关系。”她说着又温柔地抱住了我,双手不知何时已经移向了我的腰间,捏住了我的腰带结。那时候牙婆怕突然闯入的恶少玷污了我们的身子,不能卖个好价,特意将人人的腰带都打成了一种极为繁复结实的死结。而这样的结转眼间在她灵巧翻飞的手指下消失无踪。只见她右手一抽,腰带便卷在她的腕上,再一抖进了她的袖子。我惊呼了一声,起也不是,坐也不是,茫然失措,只得任由她摆布了。她又用一只手捻住我的衣襟,用力一拉,我的面色已经死人般惨白:牙婆为了省钱,只给我一件粗布衣服穿。此时这件衣服已如席子展开,我的身体滚离开她的怀抱,重重地撞在船舱的边际,船又是猛地一晃。全身的伤剧烈疼痛。我完全□的身体早被她的目光一览无余。

“你……”我痴了好一会儿,才发出这么一声。她似乎毫不在意,玉手轻轻一挥,我那件衣服便骤然飞出船舱,铺展在水面上,离船远去,缓缓下沉。这时,后面那艘船已经跟了过来,和我们并行。船中正是一对宽衣解带的男女,也在青天白日下□着她们的身体。我认出那便是牙婆那儿包出去的一个女孩和那个破落户子弟。牙婆她有时也召集那几个年纪较长的说些男女之事,姐妹们口耳私传,我也听说过一些。难道眼见这美丽的镜姑姑也能对我……我不敢看她,只好低下眼睛,祈祷自己赤身裸体的狼狈样子不要被那艘船上的人看见。

镜之她似乎也注意到了另一艘船的靠近。她立即拉上帘子,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外面的光线。船舱内顿时昏暗了许多,我的心充满恐惧。那一艘船靠近了我们的船,能听见那艘船内传来的两个人响亮绵长的喘息与呻吟,伴随着两艘船的船桨出水入水的溅溅声。我浑身在颤抖,只看见镜姑姑的身体压向我,想要叫喊,但又不能叫喊。至少,就在刚才,我的身体已被她买下来,只有任由她处置。这难道就是她所说的,疼爱我的方式么?我想起那个死去的女孩子。但是镜姑姑只是用手紧紧捂住我的耳朵,她柔美的身躯则被手肘支撑住停在我上方,并不曾给遍体鳞伤的我带来更大的疼痛,只有她的胸部微微帖住我□的身体。紧张在一瞬间松弛了下来。

那艘船比我们的船快,很快就超了过去,镜之的手也松开了。她将我轻轻横放在一开始的坐位上,自己安坐在对面。我就在这样狭窄的空间内裸身对着她。

“还是个孩子……”她爱怜地看着我道,“现在不用担心你的衣服弄脏我了,它已经被我丢掉了。放心吧。下船的时候我会用我的袍子遮住你。我怎么会让别人看到你的身子呢,那多丢人呀。”

原来是这样。但我心中还是有所怀疑。毕竟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被买卖,碰到这样的买主,竟然在船舱里就脱了我的衣服……虽然她也是个女人。我想着想 着,就打了一个小喷嚏。她又微笑了,“冷了吧,来。”她缓缓解开自己的锦绣春袍,动作比刚才解我的衣服时慢了很多。毕竟那是一件贵重精美的春袍,上面绣着一树落英缤纷的海棠花,当然要用这样优雅的手势来解开。袍子解开了,露出了里面一色素白的中衣。但她并不曾将袍子脱下,而是招呼我:“来,来呀。”

我顿时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红了,“主人,这样……这样不行……”

“来呀。说过了,我不是什么主人,你要叫我镜姑姑。”她拉着我的手,手腕上葱绿的镯子碰到了我,凉凉的,润润的。“来呀,这样什么都不穿,船舱又潮湿,会生病的,我岂不是又要多花医药费?”她又半解开了中衣,露出了里面碧色的贴身小袄。我更窘了,但经刚才的一番折腾,我病弱的身体已经没有了一点执拗的气力,只能倒在她怀中,被她用春袍包裹了起来,如同母亲将要为婴儿哺乳那样。她的体温瞬间传到了我身上。我能闻到她怀中淡淡的兰草香气,身子越来越软,越来越放松。也许我真太累了。船微微地晃着,桨声依旧。

我睡着了。

35·焉得谖草

“还要多久才能走到啊!”

在车水马龙,人声喧闹的大街上,我穿着一身短衣短裤,有气无力地向前面步履轻捷的镜之抱怨道。

眼下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按理在山中消暑最惬意不过。偏偏镜之说她要带我看望一位远方老友,自称多年不见,非常想念,择日不如撞日,拉着我就要出门。去就去呗,还特意都换了男装。自己换就罢了,还给我找了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