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镜与梦魇与最后的小如(60)

真让人搞不懂。

“快了。”

和我的没精打采形成鲜明对照,镜之还是和刚出门时一样精神百倍。加上穿了一身崭新锦绣男装,手握折扇轻轻一摇,俨然一位翩翩公子。这惹得一路上不少姑娘偷偷从团扇后偷看她的英姿。有几个胆子大的还故意挡在我们面前,趁机多看她两眼。

“镜之!这条路人太多啦!”我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向镜之抱怨道。

“不是很有趣么?”镜之很是得意,边走边摇着折扇。

奇怪,镜之平素不是这样人来疯的。“太张扬啦。”我哭笑不得,“被认出来怎么办。”

“怕什么。”镜之说着快走了几步,将我甩在后面,立刻就有几个逛街的女子手拉手把我围住了。我走不出去,忽然有些害怕,连忙叫道:“镜之!”

谁知她这个没良心的,竟然也不回来帮我解围!我只听得那群妇女叽叽喳喳地挤成了一堆争着抢着和我说话:

“小弟好可爱呀!你家公子叫什么名字?”一个单刀直入地问。

“小弟,这个冰糖葫芦给你!好好吃吧!”“糖衣炮弹”也来了。

“小弟,这个荷包记得转交给你家公子啊!”这……这不是私相传递吗?太可怕了……

不一会儿我怀中就被塞满了手帕荷包纸扇香袋等物。

突然一位女子忽然想起什么,抓住我的肩膀问:“小弟弟真乖,你家公子可有家眷?”

顿时气氛空前紧张,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我。

难得的解围机会!我赶忙用力地点了点头。

“唉……”

就像刚才不约而同围上来那样,她们现如今不约而同地做出垂头丧气状。我连忙趁机把怀里东西向地上一丢,撒腿就逃。眼看那些女人们没有追上来的意思,我就放心大胆地在人群中慢慢寻找镜之的踪影。

不找不知道,一找不要紧。就在我被那群恐怖的女人包围的时候,镜之她竟然和花粉店的女店员搭讪上了!只见她纸扇一摇,什么四书五经,先秦两汉,琴棋书画,柴米油盐,都被她眉飞色舞说得天花乱坠,神神叨叨。但不论镜之说什么,那小姑娘家都是头低着。我猜她肯定在想着自己的姿色平平,做的又是女人家的生意,今天竟然被一位眉清目秀风流儒雅的公子搭讪,太不可思议了,究竟是有祸事呢,还是桃花运上身?唉,真是一位可怜的姐姐。

糟了,万一镜之害得人家生相思病就不好了。不行,得拆穿镜之的真面目,免得祸国殃民。可是那样一闹,又对这位姐姐太残忍。唉,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眼前站着的公子哥儿是个千年老处女的好。

“镜之!”我喊她。果然最明智的做法还是将镜之速速带离此地。

她回眸向我一笑,丝毫没听出我声音里的愠怒之意,又转身接着和那姑娘说:“这是我家的书童。”

“啊,你……好。”那卖花粉的姑娘看上去也不过十六岁,听到镜之突然向自己介绍身边的人,瞬间红晕上脸,低下头去,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真是个羞涩的姑娘。

“你既然在做生意,这么害羞可不行呢。”镜之的嘴角向上稍稍一勾,竟然笑了,但依然是那种让人分不出冷热的笑容,“别总低着头呀,让我看看你的脸。”她说着用折起来的纸扇轻轻一挑那姑娘的下颌。我再也受不了了:“镜之!你也规矩点嘛!”

“好好。”镜之笑着拍拍我的头,拿起桌上的那盒胭脂:“这个我就拿走了。”

“嗯……嗯!”那女孩子已经心慌意乱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低着头,不敢看镜之的脸。

我觉得这架势有点不对,赶忙一把拖住镜之的手。“你该不会没有付人家钱吧?”我生气了。

镜之向我吐了一下舌头,只好找了几个铜子儿付给那女孩子。

果然是想耍美男计行骗。恶习不改。唉。

离开了闹市,走啊走,一直走过河堤,穿过长桥。

夕阳西下。眼前是一处风光幽雅的所在,可惜没有人家。

“唉,你只知道玩,太阳快落山了,怎么还是没到。”我向镜之抱怨,“肚子也饿了,回去也来不及了。”

“你听。”镜之悠然地抬起了头,说,“这里有寺呢。”

远远传来了一阵缥缈的铃铎之声。

没花多少工夫,我与镜之就找到了寺院的所在。进了寺,镜之就找到主事的僧人说明原委,请求借宿一晚。此寺虽小,管理倒很严格,来往登记在册要花不少工夫。

镜之办理手续的时候,我就在走廊上四处转悠,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后院众多僧房所在。有的僧房里呆着一二形容枯槁老和尚闭目养神,很是无趣。也有五六岁的小沙弥在念书,看上去就有意思多了。

走着走着,忽然闻见一阵动人的香气从一间僧房传来。与寺中的香火气不同,这是花草的馨香,和镜之平时用的很相似。我从虚掩的门中看去,只见阴影里有一位三十几岁的妇人坐在床边,虽然衣着朴素,但姿容却很美丽。她也看见了我,神情一惊。我连忙说声失礼,逃了开去。这时镜之正在主事僧人的引导下来找住所。她看见了我,就牵起我的手来。

“这一间好。”镜之走到我刚才看见的那扇虚掩的门口,停下脚步说道。

“这一间不能住人。”那和尚脸上有些为难。

“为什么?”镜之冷冷地问。

我抢先说:“因为里面有人住了,是个三十几岁的阿姨。”

那和尚听了,脸色为之一变:“绝无此事,敝寺向来不留宿女客。只是住持吩咐此间不宜住人。”

“有意思。”镜之冷笑道,“看来,你们在这佛门宝地,竟然发现了不好的东西?”

和尚听了,额上冒出汗来。

“怎么了,玄净?”

一位年纪较大的和尚披着袈裟走来,向引领我们的和尚问道。

“住持,还是您来说吧。这位施主来借宿,想要住这间屋子。”他无奈地对那位较年长的和尚说。

原来这位就是住持了。

“实不相瞒,敝寺这间僧房确实有些异常。也有人目睹过人影,都说是位女施主。敝寺这里的和尚也一齐做过法事,愿她往生彼岸,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始终不能将她从这里解脱出去。所以只好将这件僧房封闭。得罪,得罪。”说完双手合十,念了声佛。

“岂敢岂敢。”镜之连忙双手合十,道,“在下这样的事也遇过不少,路过这里,感到有些不寻常,方提出这个要求。实不相瞒,在下是学仙的,虽然释道不同法,但所求的彼岸却是一个。在下不才,自度或许能为解决问题出点力气,绝无恶意。倘若实有不方便,在下也乐意听从贵寺安排。”

住持听了,又念了一声佛:“施主身上确有不同寻常之处。老衲知道。既然施主愿意,那就请住在这里一晚。如有异常,还请及时告知我们。”

事情就这样解决了。之前的和尚听说镜之身上有不寻常之处,脸上又是怀疑,又是惊讶,仔细地看了她几眼。我生怕被看出破绽,连忙拉拉镜之袖子说:“我们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