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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洛艺人抄(GL)(49)

箭无虚发。

就在少年准备再抽箭的时候,黑衣人们注意到了他的存在,手里的奇怪兵器已经对准了少年。

一场恶战在即。

※※※

地上四下散乱着断腕、断肢与断颈。弯刀折断掉在地上。几匹老骆驼也在混战中死了。

风沙依旧,戈壁依旧,烈日依旧,碎石依旧。

少年衣衫早已破烂,手脚留下了不少擦伤,脸上也被弹射出的利刃划破,留下一道血痕,

一只戴着黑手套的粗壮大手猛地扳住了少年的下巴。

“长得不错,亏得没被砍死。”为首的黑衣人露出了得意的笑颜,“来,一起来欣赏欣赏吧,无能的可汗给那连弓都拉不开的天子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另几个黑衣人应声去开箱。

“不行!”少年刚尖叫出来,就被卡出了喉咙,再也无法出声,只能从眼睛里露出抗议的神情。

“脾气真倔。”那领头人哈哈笑了起来,之后拖着被五花大绑的少年来到大车门口,“你说,是哪个箱子最贵重呢?”

少年挣扎着不肯出声,但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看向之前在他身后的那辆车上的宝箱。那口宝箱与其他宝箱一模一样,却特别又加了三重铜锁。

“砍断它!”强盗头子对手下人下了命令。一个手下得令,抡起千斤重的大斧便向宝箱门口的铁链上砍去。只听“咔嚓”一声,三根铁链应声齐齐断成两截,那人又要挥斧——

“住手!”

少年一边喊一边挣扎,踢动着双腿。强盗头子却得意地笑了出来。

但挥斧那人完全没有听见少年的呼喊,即使听见,他也会装作充耳不闻。如果他稍稍一动脑子,就会发现少年的声音不是哀求,而是严厉的警告——但他没有。

他毫不迟疑地挥动了手中的大斧。但很可惜,他用来后悔的余生已经不多了。

宝箱破了。没有毒烟飘散,也没有暗箭乱飞,既闻不到香料的味道,也看不见珠宝的光彩。

带头强盗向那座一人高的宝箱走去,一边走一边拍去手套上的沙土,之后用力将宝箱门向两边推开。装饰着精致花纹的宝箱门仿佛打开的蝴蝶翅膀。

里面不是珠宝,而是静静坐着一个身着纯白衣衫的回鹘少女,栗色的头发散着温暖的光泽,肤色却洁白如同天山的冰雪。一路上来她就这样静静坐在黑暗中沉睡着。黑暗里的几笼葡萄干,就是她仅有的食物。

感受到了夕阳的强光,少女睁开灵动如绿色星辰的眼睛,左右张望了一阵,樱唇微张,发出“呵”的惊呼。

几十天的黑暗终于结束,看见的却是四十九个护卫葬身戈壁的惨景,剩下的唯一一个也成了对方的俘虏……少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阿孜娜!”少年悲伤地喊道,“不要看!”

之前被少女惊呆的众强盗突然爆发出一阵喧哗:

“这是可汗的养女!不是传说她有妖力么?”

“住嘴!”少年愤怒地呐喊,“不准污蔑她!”

强盗头子笑了。他得意地走到被囚禁的少女面前,将他心爱的宝刀抽出鞘来。

那是一把波斯的名刀,精钢所制,刀柄上还镶嵌着七颗金刚石。

“让我看看你的神力吧,‘仙女’?”强盗头子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如果你能,就用这把刀,杀了我。仙女没有兵器,应该也杀不了人吧。不过,”强盗头子嘲讽地看了一眼少年,似是对少女说,又像对少年说“你能不能拿动它,倒是个问题呢。”

“别管他!阿孜娜!看着我!”少年尖叫。

少女颤抖着,十指焦虑地扣在一起,丝毫没有去接强盗头子里的那把刀的意思。

“这么看来,可汗就是个大骗子。”强盗头子哈哈大笑了两声。

少女忽然停住了颤抖,轻轻吁出一口气,两眼紧盯着那把刀。

“怎么?……哎?”强盗头子刚打算嘲笑,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刀仍然捧在他手中,但刀身却开始剧烈地颤抖,仿佛被一种强大的力量驱使着,几乎要从他手中跃起。他连忙紧紧抓住刀柄,但刀刃那里却仿佛被什么巨大力量牵引着,终于——刀刃弯曲了。

强盗头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的手下还在迷茫,好一阵才注意到究竟是什么在发生,一个个面如土色。

刀刃越来越弯,起先如一弯新月,之后像一只船底,最后,折成了一个标准的一百二十十度角。

那是一把精钢制成的刀。折弯了。但少女根本没有碰过它。

“妖怪!”

那个劈开宝箱的人怪叫一声,抡起大斧就要向少女砍去,少女停止了扭动钢刀的工作,转而死死盯着眼前这个莽汉。被折成一百二十度角的钢刀突然从头领手中脱出,一跃而起,准确地向那人脖颈上斩落。

就这样干脆利落地杀死了。

少女疲惫地向后仰倒了下去。

大概只是一袋烟的工夫,那伙强盗就散去了,风卷残云般带走了其余的珠宝与香料,只剩下了少女所在的唯一这辆车。少年的绳缚也被松开,确认少年不会用“妖法”追上他们,那伙强盗就落荒而逃了。

“阿孜娜……”

斜阳外,西风里,破裂的宝箱中,少年紧紧地把一脸茫然的少女拥在怀中,“以后再也别这样了,阿孜娜。如果让中原人知道了……”

“我也想救姐姐一次。”

在凛冽的西风里,少女的声音悦耳就像轻柔的歌声。

“如果我不去救姐姐,或许,姐姐就要被杀死了,被那些人……”

少女的泪水仿佛夜明珠般滑落过雪一样的脸颊。

对。

阿依,也是女孩子的名字。

※※※

感受到了浅浅的辉光,崔夜雪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但她身体今天却异常的重,仿佛一座大山压在身上,有些透不过气来。她试着想要扭动身子,却发现床板竟然重得嘎嘎响了两声。

不寻常。难道,碰到了传说中的——鬼压床?

她又试着挣扎两下,忽然左边的胸感到一阵温暖。难道这次还是个好色的老鬼?崔夜雪吓得忘记了困意,猛地睁开眼睛,看见了熟悉的床架——这是赵愁城卧室才有的镂空花纹。一低头,果然,那“鬼”不是别人——又是赵愁城。他的手又是捏在某个不该捏的老位置。

“啊——”

崔夜雪发出一声惨叫。赵愁城被吵醒了,懒懒地睁开一只眼睛,冷冷嘟哝一句:“叫什么叫。”

崔夜雪生气了:“喂!我们不是只做个夫妻样子么?你、你……”

赵愁城打了个呵欠,坐起身来,解释道:“采薇怕我们在房顶着凉了……”

“是你指使她的对不对?”崔夜雪急的也坐了起来,“你怎么这样趁人之危?你就不能学一下柳下惠?你看看你,衣衫不整,成何体统!快把我原先住的屋子整理出来,我还要住!”

那个“衣衫不整”到大褙子都没有解下来的赵愁城被吵得耳朵嗡嗡作响,只好用两手指堵住耳朵,懒懒答道:“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