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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洛艺人抄(GL)(44)

没想到刚走到门口,那门就被一把拉开了。她吓了一跳,差点把托盘里滚烫的解药跌了。但定睛一看,竟然是夫人泪眼婆娑的脸。头上的发髻也有些乱了。

“夫人?”她小心地问了一声,又一眼看见屋里椅子上赵大人颓废的身影,心中就明白了八九分,道了声:“七月一会儿再来。”就要转身折回去。

崔夜雪看见七月手里端的解药,想起这几天的种种遭遇,想起赵愁城命悬一线,心中一酸:“不,你进来吧。”说着就让开了道路。七月惶恐地进来,将解药搁在茶桌上,便告退了。

门重新掩上。

崔夜雪坐在床沿上,保持沉默。

赵愁城从椅子上站起,走到茶桌边上,站定,端起药盏就要饮。药是刚煎好的,第一口就烫到了嘴唇,他慌忙将茶盏铿一声放下,眼泪几乎要烫出来,但他把头高高仰起来,强忍着泪水。

崔夜雪很想说些什么,却插不上嘴。对于自己做过什么,她没有任何的记忆。但看见这个平日里镇定自若的天官长突然乱了阵脚,她再也忍不住了:“你,没事吧。小心点。”

赵愁城苦笑着转过身:“我好累。”

“躺下吧。”崔夜雪转头看了看床,“可惜只有这么一张。”

“又向你发火了。”赵愁城继续苦笑,“是不是我们八字不合?”

“去你的八字不合。”崔夜雪嗔了一声,“不过,你睡醒了以后,要和我讲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说得一板一眼,看出是认了真了。

但赵愁城并没有答话。他早就绕到床另一边,面无表情地解下身上的袍子,又坐在床沿上弯腰将鞋子并排放好,穿着中衣躺了下来,被子一拉,背向崔夜雪,装作睡着的样子。

“你不要装作听不见么。”崔夜雪气恼地攥了拳头轻捶在他被子上。

“傻妞。我不是转过去了么。快脱。”

惊喜·天子的伤心泪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有两件事可喜可贺。一个是上了红字儿推荐。一个是五郎帮咱做了封面。一共做了三个,有荷花的也有牡丹的。为了切题,用了牡丹的,虽然私心更喜欢荷花的颜色(如五郎所说,和绿绿的晋江“相映成趣”)。写了十万字,咱的文也终于有封面了。

在此鸣谢五郎。

感冒还是没有痊愈,相反,咳嗽得越来越厉害,强烈程度以几何级数增长,再这么下去咱也要成沈未济了。魔都的感冒灵很贵,要九块九一盒。还是得喝。昨天全身疼得十点多久趴床上不能动了,呜呼。

周围新开了一家饮料店,金橘柠檬茶买一赠一,就来了两杯。真是富含维生素C,喝下去后,感觉身体稍微舒服了一点儿。又有一家快餐店搞活动,六块钱买了两袋无骨鸡柳,一边写文一边啃,不亦快哉。“诸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金銮殿中,九龙椅上的天子烦恼地发问。近一个月来,他尽量把自己的视线移开第一排那个缺了的位置。世人都说天子乐,他这个天子却做得一点也不如意。今天的早朝本来有好几个议项,没想到只一件番国朝贡就讨论到了巳时末,台下的百官早没了之前口沫横飞的力气,一个个等退朝等得腰酸背痛。科举考试、举荐孝廉等事,只能有待下次解决了。

为着近期焦头烂额的这三件事,他已经连续七天没能睡安稳觉了。他的勃勃英气早已是过眼云烟,取而代之的是黑眼圈与大眼袋。眼看着距离自己的生日只有半个月了。生日事小,借着庆生之名,用来扬我国威的番国来贡事大。朝廷办事效率低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但柳震那家伙一直说要慎重慎重,但做起事来依旧是二十年前的那一套。

朝廷需要新鲜血液——这么想着,他的目光又移到了那个缺着的位子。

还有十天,赵愁城就要回来了。倒时候事情或许会好办些。算起来,愁城去了那么久,连一封信都没有。你算是玩得开心了,扔我一个人和这帮老东西们周旋,你还真好意思啊。

不过……或许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吧。他低下眼睛。

“午时!”

宫人的报时声传来。天子猛地回过神,这才发现百官都一脸饥渴地看着他——这会开了那么久,早就又饥又渴了。

“诸位都辛苦了。那今天每位就多领二十两银子的伙食补贴,退朝吧。”他端正了颜色说道。

※※※

二更天。天子寝宫。喘息与呻吟终于平静下来,黄金烛台上的灯火也终于不再颤抖。身材肉感的妃子遍身沁了一层薄薄的香汗。丝绸浸湿,紧贴在身上,刘海弯曲,紧贴在额上。空气中的汗味混杂着青黛与胭脂的味道,还有一丝别的气息。

很久没有这么激烈了。天子将脸别向一侧,不看那妃子的脸。他并不怎么喜欢她。虽然刚才他一瞬间觉得她的耳朵与“那个人”有些像,甚至起了咬它的念头……负责打扫御床的宫人一定是收受了她不少贿赂,才半个月来冒着触犯龙颜的危险,一得机会就说这妃子的名字——还真够不遗余力呢。人就是这样奇怪,收贿赂的时候觉得欠了情,拿俸禄的时候却觉得理固宜然。如果身边的人都能对自己这么尽心……

想到这里,短暂的快感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恶心。忍不住了。天子猛地起身呕吐。晚膳全都呕到了床下的珐琅痰盂里。

“陛下不要紧吧。”那妃子问。

太要紧了。他的目光移向檀木橱上的一个小盒——不到二十三岁,却已经不得不依靠吃刘寄奴留下的那些……药。自己的身体只是一个容器,正在一点点被掏空。国事拿走了三分之一,百官拿走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一又要被女人们吸干。眼前的这个女人才不会顾虑自己的身体。她最牵挂的只是方才的一切能否结出果实罢了。

“你走吧。”

说着,依旧不看她。他不知道自己这句话的语气是不是很不耐烦。但他已经厌透了——多一个人贴在自己身边,转身都不方便。况且明天还是要早朝的。

妃子谢了恩,坐起来穿衣。发髻松开了,一缕发丝落下来,黏在脖颈边上。中衣,外衣。她每系好一个结,他心中就安心一分,负罪感也减少一分。

忽然他想起了一件事:

“喂。”

他根本没记住那妃子的名字,只能这么称呼她。她动作立刻停止了——天子一时间有些懊悔。但还是问她:

“你小时候过生日,都做些什么?”

妃子的脸上现出一丝惊诧之色,随后一脸春风:

“没有什么啊。陛下生日时万国来朝,如此威仪,贱妾这样普通人家那点小事不足挂齿。”

都是废话。天子又将脸转了回去,免得脸上的表情伤害到那个女人。

妃子道了安,离开了。

“那个人”。想到“那个人”,罪恶感又爬上天子心头。“那个人”与“赵愁城”渐渐分成了两个。或许这就是她想达到的目的吧,用这种方法来断绝天子的妄想……“那个人”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