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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贱下山(30)+番外

景咸帝把孩子包在黄色的包袱皮里拿给目瞪口呆的谢晟看,诱惑他说:“你看,这个是你的儿子,他也姓谢,流着谢家的血,你们可以一起活下去,条件是:你要听我一个人的话。”

谢晟没能经得起这个诱惑。

行刑那天景咸帝逼着谢晟一起去看了,他们微服坐在帘子的后面,刑场外乌泱泱全是来观刑的人,许多是和谢家有仇怨的,真正有好处的人此刻反而不敢来攀关系,囚车一过就有人砸柿子鸡蛋,谢晟浑身发抖,几次昏过去都被景咸帝连灌药带掐人中弄醒,他听见自己父亲底气十足地大喊:“柿子炒鸡蛋营养丰富,老父最好吃这一口,哈哈哈哈……”

谢晟跪下来求景咸帝让他走让他昏,可是景咸帝让人架着他,必须看,景咸帝道:“如果我命运不济今天这立场也许就要换一换了……我就是要你看清楚欺君乱上的下场,你们家的猪油蒙了心敢造反!”

谢晟流泪道:“我不敢说我爹是清白的,可是他没想过要杀你。”

景咸帝悠然一笑,呷了口茶道:“从前我琢磨,如果我和你爹里面死一个你会选谁,现在我不需要想这个答案了。”

时辰已到,监斩官一声令下,侩子手扬起刀,谢老相大声对下面一同侯斩的几个儿子大喊:“别怕!爹给你们打个样!不疼的!”

他也许不是个好人,可是他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一生只娶一个女人,很疼自己的孩子,在他们小的时候肯花时间陪他们玩,让他们骑在脖子上玩耍,宽容并且护短。

谢晟像疯了一样大喊大叫起来,他崩溃地哭,再一次恳求景咸帝:“求你杀了我,放过我爹!!他是我爹呀!啊啊啊——”在亲眼看到父亲的人头滚到尘土上之后谢晟终于昏了过去,并且在剩下的斩首过程中再也没醒。

三天之后他才在御医战战兢兢的守候中醒来。

不知道谁抱来他的儿子来给他看,他别过头去说:“我不会死的,把他拿走。”

于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活着,他回忆起自己之所以没有死的初衷就是为了这个孩子,是他给懦弱的自己找到一个生存的借口,可是自己给了这孩子什么?刻意的冷漠和忽视。谢晟觉得自己拥有的太少了,连身体都不属于自己……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懦弱。

至于景咸帝的心思,这些年来他不能说完全没有感觉,也许他对自己毕竟是有情的,冒着风险留自己在身边,中箭那次也是,他弥留的时候似乎感觉到了眼泪的热度,两人有了这层关系也快二十年了,可是他还对自己有性趣,他都不明白自己都有白头发了做那事的时候难道不倒胃口吗?道是无情还是有情……在他那样伤害他之后,在他的心死之后。

可是皇帝的感情原本就是这世间最无情的东西吧。

谢晟虽然贵为丞相,可是只是景咸帝手里牢牢握着的一颗棋,是他的狗,让咬谁就咬谁,让咬几口就几口,他的名誉不好,可是他又何尝想让他好来着?他的敌人没有几个是为自己树下的。

自古相权便是帝权的潜在竞争者,如自己的父亲老谢相便是例子。景咸帝无法逃避这个体制于是便找他这样一个“只听他一个人话”的傀儡为相,江山牢牢在手,大权从未旁落。

说的好听是丞相,其实只是一条狗而已。而王老将军他们,则是皇帝豢养的猛虎,狗与虎之间优劣毕现。

如今怎能指望景咸帝为自己的孩儿做主?自己纵是死了也争不回这口气。

谢晟突然感觉心疼得要涌出来一样,张口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谢晟愣愣地看着手心里的血。

福伯在门外小心地敲了两声,道:“相爷,你去看看少爷吧,他神色不是很好,把自己关在房里,老奴有些担心……”这老仆从小把谢翠予带大,把他当自己孙子看待。

谢晟挣扎着站起来走出去,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自己的事情并不重要,那个孩子需要自己。

他来到谢翠予的房门外,敲敲门,低声劝导了会儿,听见里面有了声响,可是并门并没有开。

谢晟耐心地等了会,眼前阵阵发黑,继续道:“孩儿呀,爹不是不想替你出头,你把门打开,让爹进去好好商量一番……”

里面又传来噔的一声,谢晟又等了下,还是没人来应门,他几乎要撑不住倒下,突然脸色一变,对身后的福伯说去叫来旺来。

福伯跑去叫人,谢晟就使劲力气撞门,可是他这点力气撑着不昏倒就很不容易,冲撞能力和毛团差不多,几下就天旋地转,嗓子眼发腥。

好在来旺来的快,替下谢晟,一抬腿就将那板门踹了个四分五裂。

房间内的情景让所有人大惊失色,谢翠予的脖子挂在裤腰带上,裤腰带挂在房梁上。

福伯大叫一声冲上去抱住少爷的腿拼命往上举,可是他年老体衰,腿直打晃也不能把谢翠予从窒息的状态中解脱下来,关键时刻还是来旺一个飞梭掷过去将上吊用裤腰带打断,人才倏忽掉下来砸在福伯身上,谢晟才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地扑过去抱着谢翠予大哭:“爹听你的去告状!爹听你的!你怎么能这么想不开!你让爹以后怎么活啊!!”哭得肝肠寸断。

来旺拉开谢晟道:”相爷,还是先让少爷喘口气吧,他还没死透呢。”

谢翠予悠悠醒来,睁开眼睛并不看着谁,而是盯着房梁道:“我娘是谁?”

谢晟听他没头没脑地问担心他脑袋缺氧坏掉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安慰他道:“孩儿呀,爹没说不管你,明天一早爹就陪你进宫,你别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谢翠予自言自语道:“她一定是死了,被弄死了,如果她活着如果她活着……”眼泪又溢出来。

福伯这是忍不住擦着老泪劝慰道:“少爷,没有过不去的坎,不管你遇到了啥不好的事情,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不成吗?”

谢翠予转动着僵硬的脑袋看着自己的父亲道:“我不是他,被狗咬了一辈子还甘之如饴。我是人!不是狗嘴里的骨头!”

福伯暂时忘了自己的老泪纵横道:“少爷你怎么能这么对相爷说话,他可是为了你忍辱负重这么多年。”

谢翠予虚弱地哼了一声,谢晟更是莫名地脸红。

谢晟摇摇晃晃地瘫坐在地,支撑身体的手臂都发软,脸色比上吊的儿子还灰败,道:“不管……不管怎么说,你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谢翠予道:“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活着吗?我且得好好活,活到报仇雪恨的一天!不靠你我自己也能行,你等着看吧!!”

来旺将谢翠予搬到床上,福伯差人端水拿药,围着床转来转去。

谢晟做出房间,一出门就一头栽下去。

第18章

第二天谢翠予请了病假,谢晟这个十几年如一日把御书房当卧房的人也难得的漏岗了。

又一日夜里,景咸帝亲自来相府看望。谢晟是结识地病了一场,爬不起来床,帝相两个在房间里谈了以会,景咸帝就起身离开了,起驾回宫之前他特意到谢翠予的房里逗留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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