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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宝贱(97)+番外

赵君山没做声,过了一阵,看似睡着了,突然道:“快三十年后重回华山,师兄你怕吗?”

白渔川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疯症,道:“该回还是要回的,其实如果不是我的病,你早就回去了。师父师母的坟在那里,我们的孩子也在那里……只可怜了二儿,生下来我都没怎么抱就交给师娘动身去关外救你,不到一岁就被梁云给……”声音哽咽了赵君山坐起来搂着他安慰道:“梁云那婆娘算是便宜了,华山掌门的位置让她坐两年也无所谓,只是她拿那么小的孩子报复,真是蛇蝎妇人!”

白渔川道:“算了,当年的是是非非当年都理不清,现在更是没有头绪了,那孩子也早入轮回投胎转世了。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反而是老大,你说逃荒怎么就逃没了呢?”

此事赵君山最为心虚,不知道怎么着说说就说到这了,有点担心他师兄的疯症再犯,白渔川怔怔地出神想着,赵君山捏着他的手小心道:“老大不一定有什么事的,他胸口还有我加长子嫡孙的月牙胎记,有缘一定能找回来的。现在你身体越来越好了,咱们有很多很多时间找他。”

过了半晌白渔川才悠悠叹了口气,倒头便睡。

赵君山松了口气,知道他师兄醒来之后多半就没事了。看来从前的事仍是他的心病,不能多谈。

此去华山,主要目的是借故地重游突破白渔川的心理障碍,检测巩固治疗效果什么的;此外还有祭扫父母的墓,这么多年来他们不方便回来,每到祭日便在落脚之处临时摆上牌位贡品,可算不孝;再有就是看看近两年在华山做出点成绩的小掌门,据说是康必得的儿子,很有些才干,华山毕竟从前是他家的家族产业,看着做得不错心里也是五味陈杂;最后还有三儿给转达的那个“知识堂主人”九月初三华山之巅的约定让他无法不在意……

知识堂,近十年来在江湖悄然兴起的情报机构,以搜罗贩卖江湖小道消息秘闻野史寻物找人等特色业务蜚声海内,然,许是因其情报工作的性质,其成员大多隐藏行迹秘密行事,而其主人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赵君山自己家的势力一般来说就够用了,同知识堂本无来往,然,听说他家三儿当初为了找孟还君又不想让父亲们发现而求助过知识堂,只是不知道这堂主找上他做什么,带着一堆目的和一个问号,赵君山家的草上飞豪华房轿稳妥而迅捷地向华山飞去。

华山后山,绿湖之畔,秋风秋雨愁煞人。

这板屋不知造于何年何月,然,显然是有年月了,里里外外打满了补丁,就连这些补丁也是因为现在的华山主康庄偶尔来过夜漏雨不方便才打上的,而这板屋的常住人口赵五松正坐在窗边就着阴暗的天光低头鼓捣着什么。

仔细看,原来他是在缝补一件衣服,这衣服也同房子差不多,里外全是补丁,五松微胖的手拿锅子勺子什么的还成,拿针线不是很灵活,然,他努着嘴,一针一线认真地缝着。

这是他唯一一件能穿的衣服了,本来有两件来着,可是因为需要补丁布,所以只好把另一件破损更严重的剪了。

五松缝了一会,就觉得冷,天气不好,他上身又没什么穿的,露出白胖的肉,难免觉得凉,所以他回身去那同样破败的板床上找了一床同样全是补丁的棉被,披在身上,回到窗边加紧手头的针线活。

终于,那破裂的部分被一点点地缝好,穿上不至于露出什么了,五松微松了口气,略带点小欢喜地从被子里解脱出来,穿上这百纳衫子,虽然不久之后这衣服注定又会被撕破,添上新的补丁,可是那不就之后的事情因无法避免而显得无足轻重了,重要的是他现在又有衣服可以穿不必再光着上身了。

然,这短暂欢喜的情绪却被门吱嘎一声的滑开而打散了。

五松一下子顿住了,抱着被子发抖。来了吗?时间还早,今天为什么这么早就来了?他还没有生火做饭,饿着肚子的康师兄心情就特别不好,他心情不好会揍他的,怎么办怎么办?!五松深深地害怕着……

第77章

然,随即走进的一人却令五松放心之余大为吃惊,竟是个素未谋面的温润大叔。

五松身上是百纳布补丁的衣服,怀里是百纳布补丁的被头,呆头呆脑地望着。

白渔川没想到此处还有人住,也愣了下,从这房子外头看已经快塌掉了,比他当年住的时候更不如,白渔川只想进来缅怀下青春吃苦遭罪的岁月,也算是忆苦思甜,却不想还有个年轻的活人在此间生活,顿时有点尴尬,他这样的路人,不请自来,会给主人家带来困扰吧。

白渔川向后退了一步,礼貌道:“这位小哥,打扰了,我还以为这里空着。”

五松也没想到竟还有外人来访,本来这地方已经被康庄封锁成了禁地,自从上次白道人来过之后更是加紧戒严,这位大叔是如何进来的?

其实,白渔川是坐轿子来的。

赵君山一早就上华山之巅赴知识堂主之约,而他闲来无事就让轿夫等人带他在山岭间飞度,走马观花地看看华山风光,及至飞到湖绿之畔,他便叫人停下,在湖畔亲自走一走,随手摘点野菜野花什么的,想当年……

正无限惆怅在险峰的时候,就来到了这座曾经见证了他的苦难的败屋。

于是这破屋的前囚徒偶遇了现任屋主。

真乃物是人非又一秋!

谁料!

传奇的大幕,早已开启……

五松不敢胡乱说话搭茬,上次被康庄抓回来的时候收拾狠了,记得他师兄撂下的话:“若还敢勾三搭四胡乱私奔,定剁了那个叫圆蛋的孩子的小手指”啥啥的。

因为被关在闭塞的环境中,一直被恐吓着,五松的思想里对康师兄对圆蛋的加害能力深信不疑,甚至都有了点斯德哥尔摩效应,觉得康师兄迟迟放过圆蛋没有下毒手,应该还是善良的表现,自己因而应该感激的……

五松就抱着被子低头不说话,也不招呼客人。

白渔川怀疑这青年有点小傻,也许是这山里的猎户,在此间临时落脚。举目四望,只见家徒四壁,啥也没有,有也是破的,然,奇怪的是,食物倒很丰富,厨房区的房梁上还挂着好几块腊肉熏肉火腿,四处还散落着些零食,花生、瓜子、牛轧糖啥的。

也许家境比看上去的要好,白渔川暗自评价,想起自己当年在这里天寒地冻没吃没喝的惨况,那时候物资匮乏,特别是吃的,总也没有什么,冬天里只能把粥冻成一块块的,饿了就拿回来啃着吃充饥……

看看眼前这个微胖木讷的青年,白渔川有心和他聊上一聊,特别是问问关于华山近年来的新发展什么的。回到这自小成长之地,白渔川一路上颇有感慨,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新的一代茁壮成长了,还有几人记得当年他这个实行逆天禁术的“怪物”?又有几人记得他家那位“华山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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