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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的月光舞曲(10)

不过,对方没亮出凶器,仍是按兵不动地稳坐在原位,只是口气变得格外的冷峻。

“大眼镜小姐,奉劝你一句,在此地你可得谨慎言行,并且合紧自己的嘴巴,别再冒出这种足以引爆一个火药库的俗气玩笑,因为像我们这种狠惯了的穆斯林向来是听不懂这种幽默的,尤其是在穆圣头上动土的玩笑。”

哼!他们有民族主义和宗教情结的文化禁忌,难道她的国家就没有吗?邹妍才不理他那套呢!

“那我也要告诉你,连包心菜都有大小、脆甜之差,并不是每个亚洲人都长成一副白板脸的模样。”

“那还真巧!马有驽骥之刖,我们中东人也不都是生就一副阿里巴巴的德行。所以,咱拊F成共识,别再拌嘴了?”

谁跟你达成共识来着!想归想,邹妍还是铁青着脸,言不由衷地点了下头。

“好了,聊了半天,你老板到底是哪一个,怎么会任你四处乱跑?”

邹妍一听,暗暗地骂道,死假仙!原来他的报纸是看假的。于是口气并不太熟中。“谁也不是,我是独自来洽公的。”

“你?一个女人家?打哪儿来的,又要去哪儿?”

他也未免太好奇了吧!难不成这里还有秘密警察,如果她不小心答错话,是不是就会冒出武装部队来镇压她?

“对!就我一个女人家,我是打台湾来的,要往巴林去验货。很抱歉,我不小心选在杜拜逗留转机,因此打扰到你的好奇心。请问我哪里得罪你了,先生?”

一道金色的戏谑闪过他眼底,他将手臂伸往颈背一放,一腿大剌刺地横放在另一腿膝头上抖动着,这让他看来轻佻得不像正人君子。

“嘿!别生气嘛!我们国家的女人从不对男人摆脸色,因为生气容易让人老,小姐,而你最不缺乏的就是‘老’。”

哈!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他不请自来的啰唆!“我又不是你们国家的女人,摆不摆脸色不干你的事吧?”

“怎么会不相干呢?你一人只身在外,没有男人相伴,说有多呆就有多呆。任何一个有道德良知的男人都不会坐视不管的。恕我直言相问,你是跟哪家公司做生意?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台湾’在哪?”

其实邹妍如果聪明的话该三缄其口,对他提出的任何问题来个相应不理的,但他摆出副怀疑与好奇兼有的大男人态度激起她女性的反击欲望。

“我是跟伊朗人做生意。”你这只阿拉伯沙猪!“还有,最后一次回答你的问题,台湾是一个海岛,在阿拉伯半岛以东,你只要顺着北纬二十三度线一路游过去的话,不用一辈子的时间就会到达‘中华民国’!”她的口气恶劣异常,横眉竖眼不足以表达她对这个人厌烦的程度。

他开言脸色一敛,眼睛在瞬间眯了起来,诡异的目光像两道X光似地慢慢打量她,自她额上的头发往下,略过镜片后的眼睛、小而挺的鼻子、紧抿的唇和钿致的下巴,再顺着她那套没半点女人风味的套装直到她并拢的脚踝。

他心招目挑地行着注目礼,其露骨的程度就像一个脑满阳肥的地主在公然挑选女奴一样,只欠没伸手抓起她的裤管量她的脚踝大小,以便定做脚镣罢了。

半晌,他突然瞄到她不自在的模样,立时撤去视线,并且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喔,原来你是中国人!”

他的这句话听在邹妍的耳里,有着一丝玩世不恭的调调。邹妍相信他说这句话的用意应该不是藐视,也绝没有崇媚的味道。但不知怎地,那句简明扼要的陈述让她的心没来由地发凉。

他无视她一脸木然,呵呵笑了两声,故作潇洒地将梳拢的厚发甩了甩,懒洋洋地下了一个结论,“不会成功的。”

这种看扁人的话让邹妍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气,然后接口道:“你很聪明喔!还没下水就知道打退堂鼓,我建议你最好买个地球仪,用手指转一下,不用费多少力气就会找到台湾的。”她在讥讽他没地理常识。

他回头丢给她一个奇怪的表情,稍微思考她的话后,皱起眉解释:“小姐,你会错意了,我可不是在跟你说那个。我说的是如果单单只有你和伊朗人做生意的话,就别奢望事情走得顺畅。”

“谁说的算?”她明知他是对的,却仍不甘示弱地反问。

他将厚肩一耸,“我说的算!”

哇!口气倒是挺狂的,唯我独尊得无法无天!邹妍不怀好意地问:“谁又是我?”

他的唇角微微扬起,宣布道:“阿玛济德。”

瞧他那副得意的嘴脸,阿玛济德又算哪根葱、哪根蒜!他凭什么要她人云亦云?

仿佛知道她在动什么脑筋,他直言道:“小姐,你应该知道分工合作及各司其职这两句话的意思吧!我们阿拉伯男人不分国籍老少,只要谈起正事,都是不乐于跟女人打交道的。”

“我早听说歧视女性是你们这个半岛上的次文化,不过呢,我人已经在这里了,不碰钉子成吗?”

“那么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这个阿拉伯式的钉子将会很硬很硬。”他不客气的说道。“因为我眼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铁证,像你这样的女性被歧视不是没道理,冲动、易怒、缺乏稳定与判断力,单靠逞强与耍嘴皮子绝对会吃闭门羹。不过嘛!心坚石穿,你自求多福吧!”

邹妍的神智陡然清醒了些。其实这个男人说得没错,女人在此地要谈成一桩买卖根本是破天荒的笑话,而她此刻的表现又白痴得像只易怒的火(又鸟),怎么可能强拗过他,赢得他的尊敬?

她讶异极了,因为这个深具男性魅力的家伙并不是真的那么瞧不起女人,否则早就躲她远远的了。

于是,她懊恼地坦诚:“我也知道,但是我既然来了,就得面对现实吧?”

“我倒不这么想。依我之见,最好的方法是你抵达巴林后,就在当地聘请一位代表。”他自信的风采不时流露,谈吐之间也有种潜德幽光的魅力,极具说服力,“巴林虽属弹丸之地,但工商业极其繁荣,因此其间必定不乏信誉卓著的国际公证公司。这样一来,你最大的性别问题就可迎刃而解了。”

奇怪,她怎么没想到这点呢?或许她一开始就抱着不信邪的偏执,想在这男人掌权的国度里挣得一个与异性平起平坐的机会吧!

邹妍咬着下唇思考他的提议,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好的解决之道。“老实说,你的意见相当中肯,我会考虑的。”她坦然承认,低头将文件收进公事包内。

他受宠若惊,略带挪揄地将双手交叠在胸前,眼神一刻不离她身。“谢谢你肯采纳我的意见。”

这反而令邹妍感到不好意思了,她难为情地红着脸颊低喃:“不!我只说考虑而已,不过我还是该跟你说声谢才是。”

像是要躲避他如影随形的目光,她忙将转机大厅巡了一圈,意识到自己登机的时间到了,便将公事包搋在怀裹,匆匆起身对他一鞠躬,诚心地说:“再次谢谢你,阿玛济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