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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日同携手(爱你一生一世系列)(13)

耿毅无心再听下去,慢声否认,「就算我真懂你,也於事无补。」他起身提琴就要定。

她急了,忙上前一步,顾不得女儿的娇矜姿态,直往他胸膛扑去,质问他,「我以为这些年……你跟大寺外的那些男人一样,也想得到我。」

耿毅咽下心里的苦楚,坦白告诉她,「但是我能力有限,要不起你。打从我住进寺里,就认清了一个事实,自己没有那个身分与地位跟那些达官贵人争夺你。这事你也心知肚明的,否则,不会采取与我保持距离的对策。」

他们心属对方近两年了,却都小心翼翼地将感情埋在心底,若不是朝廷催婚迫在眉睫,两人恐怕都还不愿松口承认。

耶律檀心探得了他的真心意,心底也燃起一线希望,竟天真地提议,「我们何不跟义父解释去……」

耿毅连考虑都不肯,直接重摇了头,「义父对皇上的政治利用价值愈来愈小了,他已无余力保你。你若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皆会造成义父的负担。」

「那么你爹……」

「我爹虽然跟皇上下合,却是个讲究名正言顺的人,他不会支持你所提出的『丑闻』的。』

「所以……我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耿毅以为她指的是「入宫」,谁知她竟打著一死了之的主意。

「命既然如此难过,活著还有什么意思。」她冷冷地退开他。

「你别耍性子。」他轻声警告她。

「我没跟你耍性子。」

他起身拉住她,开口劝道:「就此认了吧!咱俩近在咫尺地过了两年,不都相安无事地熬过去了?你若入宫後,便能对我眼不见为净,要忘记我岂会是一件难事?」

她像是承受不起他的拒绝,竟然扑倒在他身上,喑咽泣啼,连声控诉他起来,「你够狠心……我告诉你,会忘的人是你,不会是我……」

他抬手顺著她檀木般的发丝,虽然忍下了碰触她的冲动,却忍不住嗅闻从她云鬓间散发出来的阵阵幽香。

现下的他,当真是心迷意乱极了,也渴望照她的意思任性而为,经过挣扎再挣扎後,耿毅总算将那股傻劲压抑在心中,理出一些头绪。

他执起她的手,强扮笑脸地逗著她问:「要不要跟我赌上这一次?看是谁先忘记谁?」

「赌?」她愁眉不展地反问他一句,「你的自由,还是我的青春?」

他无奈地喊了她的名字,「檀心,你这样抵抗,只会让我俩更难受。」

耶律檀心见他已不可能再为情所动後,无语地从他怀里抽身,掩面疾走离去。

耿毅见她的踪影彻底消失後,才一个踉舱、跄地跌坐回原地。

他低下头,抱著琴杆暗地饮泣,直至热泪满颊时,方才了解,自己不是独自一人的。

他抬头,挥去颊间的泪,见到义父耶律倍就伫立在眼前,默然不语地看著自己哭得一场糊涂。

他张口便要跟义父解释,耶律倍抬手制止他,「我从山里练完箫,回转到此,无意间听到你和檀心的一番对谈。」

「义父……」

「你很懂事,也成功地安抚住檀心,我感到很欣慰。」耶律倍只评了这一句,随即转口,笑著同义子提议道:「孩子,你拉琴,陪我再奏一阙曲吧!」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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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耿毅与耶律檀心分别待在自己的寝室里,前者仰望著天上的月沉思,後者则是丢了魂似的面对铜镜,无意识地梳理长发。

两人的门几乎在同时被不同的人敲了几下。

戚总管对住在东厢的耿毅唤道:「耿公子,王爷要您走一趟藏书阁,他有一本宝书要给您瞧瞧。」

「我整装後马上赶到。」

闺房置在西厢的耶律檀心则是听著门外丫鬟的叮咛,「公主,奚夫人请你到她的房里坐一下,陪她聊聊。」

「知道了,我头发一梳好,即刻去。」

片刻後,两人握著烛台,在寺院的回廊台阶前撞上了。

依著幽光,耿毅仍看出耶律檀心红肿的眼袋,他轻声询问:「这么晚,还没睡?」

「义母要我去陪她聊聊。」她照实答话,不再像以往刁难他。「你呢?」

「义父得到一本宝书,催我去藏书阁见识一番。」

简短的互谈几句後,两人行了礼,交身而错,背对背地往赴将去之所。

约莫一个时辰的光景,奚夫人在贴身丫鬟的协助下,将睡得香甜的耶律檀心搀扶进「迎宾画堂」里。

她们将她的外衣卸去,只留一件薄罗衫儿裹著她娇嫩的身躯,然後往铺好的席被里放。才刚打点好,耶律倍和戚总管也横架著醉醺醺的耿毅,跨进「画堂」里来了。

一对主人两个仆,大家各自张罗,没人张口说上一句话,眼睛倒是你瞧我、我瞅你地见机行事著。

众人将毫无意识的耿毅往耶律檀心那儿送作堆。

戚总管见了马上质疑一句,「这骄郎全身衣衫整齐过了头,要说他跟这女娃儿躺上一夜会有事,即使鬼信,我也不信!」

耶律倍夫妇听了戚总管指出的破绽,觉得其所言不无道理,於是又将耿毅半撑起来,扒去他的外衣,确定他衣衫不整後,才满意地将他挪近耶律檀心。

四人留下一盏长明烛台,循序踏出画堂。

「不会真有事吧!」奚夫人心疼地念著。

耶律倍以平常心看待这回事,挂著一抹会意的笑,「他们若能假戏真作的话,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但你如何应付李嗣源呢?」

「照实告诉他,我的义女、义子两情相悦,我爱护他俩甚极,自然是肥水不落外人田了。」

「王爷是在自掘坟墓,汉人的伦理与我们的不同,你这样做会落人口实的。」奚夫人忧心忡忡地看著夫君,「李嗣源已病得不轻,他若有一个万一,接替他位子的人是否愿意以礼待你,可难说了。」

耶律倍笑了笑,「即便是如此,时机到的时候,夫人肯不肯与我共赴黄泉?」

「这还需王爷多此一问吗?」奚夫人深情款款地仰视耶律倍。

耶律倍见夫人满口认真,忙道:「我开玩笑而已,你何需当真。时候不早了,咱们回房吧!至於那一对小冤家究竟有事与否,明晓晨鸡一啼,即见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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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星渐稀,骤雨初歇。

被阵阵浙沥春雨吵醒的耶律檀心依著清蒙的晓光,凝望躺在身侧,与自己共枕一席榻被的人。

看著那人酣睡熟甜的神情,她的心里有惊、有喜,更有著理不清的疑惑。有那么一刻,她以为他听进自己的话,愿意依她的意思制造丑闻了。

只不过,这一厢情愿的念头维持不久,她嗅出他唇间浓烈的醉意时,便清楚这一出小把戏实非耿毅所为,更猜疑始作俑者,该是昨夜邀他们去阅卷与谈心的耶律倍夫妇。

这也让她忆起昨夜,奚夫人挽著她的手,与她提及「好事将近」的事,总在有意无意间要说些春闺之事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