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好几秒,才答,「认识。」
「他人好不好,是个好老板吗?」
「别作梦。就我所知,只要跟他共事过的人,都会嫌他两句,想亲身问候他的娘。
」
「啊,他那么不会做人?那惨了,我的这三个月可不好过了。」
「怕不好过,就别来了。」
「你开玩笑,怎么可能?啊,不早了,我得挂电话,赶去上班了。我不确定何时会
再打……」
「放心。你不打来烦我,我才高兴哩!」
「好!你这样说,那我一定会再打的,非得打到你砸烂答录机或去更换号码不可。
」
「小姐,你的脸皮是真的很厚哦!任人百般暗示都没用。」
「因为你会渐渐习惯我的。拜拜!」喀啦一声,线的另一端就静下来了。
齐放慢慢挂上电话,刚搁不到一秒,又马上拿起来听她是不是还在线上,只听到嘟
声大嚷,她是真的断线了。
齐放对看照片上的女孩嗤之以鼻,「渐渐习惯你?怎么可……」
想想后,他悄然闭紧了嘴,因为他忘了追问她有关企鵝的事了。看来,她不是那么
好甩,而且他该习惯的不是她,而是她不好甩的事实。他想了想后,拿起子机拨了一通
越洋电话回台湾。
「青云吗?是我,齐放。上回跟你和于敏容提过的事有了变动,我想换掉你们推薦
的人选。原因电话上很难说清楚,我只能说目前无法给你一个满意的解释。我没打算这
么惹人嫌的,但是……我知道,谢谢你的体谅,麻烦你跟敏容解释了。」
讲完电话后,他将照片连同那一袋资料往垃圾桶里扔,身子隐进偌大的更衣室里,
里面塞满了各式各样的男仕衣服,按照助理为他排列的顺序穿戴起来。
齐放跟一家男性服饰名店签了合约,答应担任他们的活广告代言人,只要每週一到
五天穿着不同欣赏主题的光鲜名牌服饰工作、閑逛、走动即可。听起来是很轻松,但连
穿衣服这种事都身不由己,不免可悲。
没办法,他缺餞,反正还有週末两日可让他邋遢,他也不计较了。
对镜扣上鈕扣,藉着精工裁制的衣着、和一个裝饰用的小牛皮文件包后,他一副阔
气银行家的打扮,精明归精明,但仍不改风流德行。
齐放走经客厅打算再出门去,人在门前逗留一秒后,临时改念地回身大跨步来到纸
簍前,掄起那个牛皮纸袋,一路往小牛皮文件包里塞。
○齐放两手环在胸前,两眼直视伸展台上的工作进度。从头到尾他没有说一句话,
只是一直撑着右下頜,直到几名老牌模特儿出来后,他马上示意他的一名黑人男助理,
「约克,请你上去告诉她们,现在是公元二000年,别再卖弄前一世纪的走秀方式;
若不行,把她们叫下来,你上去走几回给她们看。」
自信心十足的约克马上銜命照办,因为论走秀,整个地球上没有一个模特儿走得比
他好,除了他的老板齐放。
约克走后,另一名造型女助理安妮递过来一只行动电话,「齐,紧急电话,越洋的
。」
他不接,反问:「紧急电话?我家老头子死了吗?」
安妮对齐放的黑色笑话不以为忤,容忍地说:「不知道。如果是,我的肩膀借你靠
。」
「不,我比较喜欢靠在你肚子上。」他指了一下安妮怀孕六个月的肚子。
安妮有点生气地扠起腰。「我家约翰已跟我讲了好几次,不需要你再提醒我。」
齐放迟迟不肯接电话,两臂文风不动地交攀。「提起约翰,你们的婚前採购进行得
如何了?」
「都很顺利,唯独欠一个付英国威基伍德皇家塘瓷組帐单的凯子。」安妮恶作剧地
咧了一下牙。「我喜欢那組有寿桃且东方味很浓的oberon。」
齐放摆出一脸荒谬,说:「美国共和黨黨员崇拜殖民帝国产品,信仰不虔诚哦!」
「彼此彼此,你儲藏室的大陸『青島啤酒』还不是堆得跟墙一般高。」
「我喝它,是因为合口味,管它哪一国制的。」
「我用盘子的原则也是如此。」安妮也还回一句。
「跟我提原则没用,因为帮你买单的那个凯子不会是我。」他齜牙咧嘴,腾出一只
手要机子。「抱歉我得接电话。」
「早知你小气,吓吓你而已。」安妮睨了老板一眼,将机子放在他的手里,转身干
活去了。
「喂!哪位?我是齐放。」
「大忙人,让孕妇等那么久是不道德的。」于敏容开玩笑地说。
「抱歉,敏容。跟同事聊个天,耽搁了你的时间。大姐您身体可好,肚里的龙种可
安?」
「我们都很好!别跟我唱戏。」
「有事吗?」
「当然有,不然我不会这样九弯十八拐的找你。我听青云说,你对我推薦给你的人
选有微词。」
「没有微词,我只是改变主意打算在本地找人罢了。」
「你当初不就因为不想在当地找人,才找上我的吗?你说你希望你的助理化妆师安
妮生产后能安心复职,代班人不会节外生枝搞把戏,才找上我的,记得吗?少爷!」
「这我都记得。」
「那你为什么说改就改,还不愿意告诉青云理由?青云跟你称兄道弟,是好哥们,
他度量大得可以容下一只暴龙,对你无赖的个性习以为常,但我可受不了。」
齐放不说话。
于敏容不放过他。「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就不吵。」
「我觉得她太年轻,缺乏大型临场经验。」
「得了,先生,你是干创意的,找个新鲜一点的藉口吧!」
「大姐,我有我用人的标准,不需要找藉口,我也有我私人的理由不必强迫自己僱
用任何人,尤其当第六感告诉我,她会制造麻烦。」
于敏容还想游说,「相信我,这个女孩跟几年前的雅珍完全不同。」
「我知道她跟雅珍完全不同。」
听齐放篤定的口吻,于敏容这才有所警觉。「你认识她。」
齐放考虑了一下,才说:「见过,但谈不上认识。」
「你怎么碰上她的,青云替你们引荐过吗?」
「没有。我跟她是在非正式场合碰上的。」
事实上,于敏容希望他多少透露一点消息,但他没开口,她只好不请自来地问:「
你还有话要跟我补充吗?」
「没有,即使有,也都是一些你不需要知道的事。」
「啊!过河拆桥了,实在不懂青云为什么能接受你这种霸道的作为。你知道那个女
孩抱持多大的希望吗?这就像大家说好要搭船,现在你一个不高兴把槳一收,整船无辜
的人都被困在江中心。你什么时候才懂得多为别人着想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