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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同人)此事不关风与月(25)+番外

春水笼烟翠,秋山染流霞。无处不飞花。目光流转处,一瞬间的安详与爱怜。在传说里,人们总喜欢加上美满的结局。光线的影子缓缓地移动,在两人难得和睦的气氛里,慕少艾微微转动的眼眸颇有几分高贵的神采,令人眩目。面前是,一马平川的辽阔大地。

咳,羽仔,真好对付啊……

第十二卷

对于秦淮河,慕少艾总有种剪不断理还乱,难以释怀与形容的情感。就象一个热乎乎的番薯,捧着嫌烫手,丢下却又舍不得。十丈软红,醉生梦死。他很清楚并很认同男人们来这种风月场所,做或想做的无非都是那些事……他只是很郁闷为什么每次自己来这里都必须这么应景。

悠悠顺流而下,阅尽两岸花。天色未暗,霞光万丈绚烂如火,照得河水泛起一种烟行媚视般的腻色。河畔飞檐朱栏,琉璃灯火,在暮霭的掩映之中显得还算端庄娴静;可是一到夜幕降临,河里河外吹拉弹唱彻夜笙歌,就让性格孤僻的某人难以忍受了。

羽人非獍第三次想出声催慕少艾趁早打道回府,可是姓慕的一张嘴犹如飞流直下滔滔不绝,从天南扯到地北口沫横飞不知所云,完全不打算给他开口的机会。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愁云惨雾尽散,有种重见天日花好月圆的爽心;更难得两个人都处于绝对清醒的正常状态,便是两情相悦风月无边。

大病初愈,肤色有种光致的白,柔韧的肢体,更是瘦得极有风骨。慕少艾一反常态,于床第之间显得格外柔顺可爱,曲意承欢并有讨好之嫌。这种别有居心固然惹人生疑,但大凡男人,吃软不吃硬,甘愿牡丹花下死的有,而自恃艺高胆大不怕死的也有——羽人非獍干脆放弃发言权,专心听慕少艾喋喋不休,静观其变的同时也不免钦佩慕药师对唠嗑这种事的执着以及顺便感叹下何谓白玉有瑕。

很有闲情地将慕少艾的银发一缕缕理顺,然后一寸寸地让它们在枕席上铺展成扇型。发若千寻,散开后就更显得长,流泉般几乎铺满整副卧榻,令人动容;柔润的光泽,在这夕照如血的逢魔时刻,淹没了一对情人。“羽仔……”慕少艾不客气地转过身,瞬间就将男人的雅兴与成果破坏殆尽。羽人非獍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海阔天空般绕了这么大一圈,终于要切入主题了么?

“你能不能,去帮我买点东西?”趁着他心情很不错的样子,慕少艾旁敲侧击惟恐打草惊蛇。羽人非獍知道慕少艾在设法支开他,心中一动,却也并不吃惊或是不满——这人什么事不都熬过来了,没必要现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替慕少艾把衣服一件件穿好,很有耐心地将袖口的褶皱整平,斜襟盘扣,衣帛上仿佛薰着淡淡的香。手指穿梭在其发中的动作极轻柔,一层层地替他绾起银发,黄玉古拙,就象藤葛多情地挽住一湾薄薄的流水。慕少艾安静的时候,给人的感觉也极安心,好象是可以随意摆布玩赏的漂亮人偶或是青花美瓷……更重要的是,不必担心他会撒腿跑掉,然后从远方传来一些鸡飞狗跳的消息。

将兰舟系于岸边,放任慕药师一个人在船上晒太阳……不,晒夕阳。羽人非獍很潇洒地拍拍手上路,头也不回,转眼就没影了。

暮色渐浓,落日的江岸,如晚妆的女子薄施粉黛,轻染酡红的双颊,妆容由清丽转为妩媚,渐见魅惑。漆得光亮的舱门,饰以湘妃竹帘,极其雅洁。慕少艾靠在舱门边,手上没有拿着水烟筒,就百无聊赖地将手指浸入河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搅碎一池春水,真正闲得发霉。

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慕少艾吁出一口气,闭目养神。这些时日连骨头都被养软了,动不动就只想睡觉。他似乎很明白这种被太多人围着转的美好时光是无法长久的,或者说他不习惯。他是一个医生,照顾人几乎就是他的职业。但他很明白大家的心情,因此也格外珍惜这些闲散的福音。

歧黄之术,本为悬壶济世,这并不仅仅是一种职业道德。道德只是一种行为准则,但是能得到世人公认的行为准则,绝对不应该那么狭隘。更何况,道德亦并非是最高的准则。因此,在慕少艾的心中,善恶是非他自有斟酌,并不只依附于世间那些大义凛然的说辞。

舟身有了极细微的一丝晃荡,象是有所感应般,慕少艾缓缓睁开眼睛。那个玄衣的身影立于船首,眼眸深沉而面色阴冷。轻虹般恍若隔世的梦,夕暮在天边突然鲜烈得象烧起来一样。

醒恶者没想到慕少艾居然还敢主动约见自己。

他脸上的黥印仍在。弯弯折折的一段弧,绰约动人。一江碧水映在眼中,都凝固成冰,折射出令人眩目的光晕;眉宇之间的柔和却隐隐带有风流之姿,从他身畔吹来的风都缭绕着一种暧昧的芳香。白皙纤长的手指,骨的棱角是非,皮肤上好象敷着一层薄薄的水渍,缓缓渲开。

他也没想象中正派。南宫朝思暮想的那些,他就这么轻易地给了其他的男人,真慷慨。

象是经历了许多繁杂的事情,没什么可记叙的。先开口的是慕少艾,即使换了个身份和名字,说话的语调却并不显得陌生。“听说你把他的尸首带走了……呼呼,想必不仅仅是替朋友收埋这么简单吧?”“你认为呢?”醒恶者冷冷反问道。对于认萍生的心机叵测,眼中难以掩饰地闪过嫌恶的神色。

慕少艾没有正面回答,眼前的平湖画舫千陌香风,拂得发端在肩颈处微微流转,人物风流闻上古。“看见前面的那座朱雀桥了吗?我第一次见到南宫,就是在那桥上。”桥下阳春水,桥上繁华子。他的声音渺渺的,在传说与传说之间缓缓游走。然而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红尘相逐,擦身何止千万。缘由心生,因由心起……谁能料到多年之后,竟会演变成如此立场?南宫神翳是个人物,暂且抛开那些慷慨陈词,呼呼,只能说遇到药师我,算他倒霉了。”

醒恶者大笑,无比畅快也无比凌厉——该死的慕少艾!为了激出他的话,在他面前,把所有的绝望,悲哀,憎恨统统打开往他眼里塞,让他一样一样往自己身上对号入座。“药师慕少艾,人人都道南宫教主毒冠天下,心狠手辣,却半分也比不上你的冷情!更比不上你的手段!披着正道人士的皮,将南宫与整个翳流玩弄于股掌之上,还博得惩恶扬善泽被苍生的好名声……想必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真要动起手来,你过不了南宫十招,然而凭着你过人的手段,杀翳流教主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这等功绩,又怎么会不引以为傲呢?”

慕少艾笑笑,世味嚼蜡、尘事抟沙,不过如此。只不过被暴露在怎样的情况下也好,他从未以自己为羞过。如果说做过的事无法后悔,那么他决定去做的事就从不后悔!“我的确不算什么好人,那南宫神翳又如何?视人命如草芥者,懂得什么叫苍生何辜?杀人如麻,却妄想争医术天下第一之名——翳流上下谁又懂得什么叫救死扶伤?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无可厚非。”言罢冷冷一笑,每一个字都淋满了锋利冷酷的光华,象是流动的水遇到尖锐的刃,被分开,尔后再合拢。“他永远都赢不了我。他若真没死,了不起药师我再杀他一次!”

“你——”醒恶者的眼中掠过极苍白的光,怒极攻心,下面的话居然无从说起。“哎呀呀,气质、涵养、风度,冷静冷静。”眉目中的尖锐顷刻间就柔软下来,衣袖在空气里扇扇:“看在你为了朋友这么仗义的份上,实话告诉你吧:羽人非獍去了三百里以外的地方买包子,慕连城在家褒汤,忠烈王府的人更是一个没来,要为南宫教主报仇,现在正是时候——看药师我这样子,别说南宫,就算连你的十招也挡不下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