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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钧天+前传死结(106)+正传+番外

“你还好吗?幽大哥太忙,都忘了帮你准备食品。亏他还敢说自己精明干练呢。我看也是大笨蛋哦。”浚先叽哩呱啦地开口,同时递来一粒果子。

“我们刚才去找御,可是御还是不见影子,不知到哪里去。我们留了张纸条跟地图,也许他等下会过来吧。”烨比较细心,看出梵的心思。

“御不在?”梵不动声色地皱起了眉。“这样啊,那就算了。”

“来了……”幽慢慢说着,

一阵冷风再次扑面,夹带着地狱鬼魂凄厉的呼号,铺天盖地而来,泻了一室重寒。梵任着寒风再次缠上自己,这次,寒意中揉合着淡淡的暖意,似与身心一体般,扭动着想要融入他的身子。

风不住回旋着,窜绕着,由强而弱,最初的寒意都化为暖意,渐息渐止。

深呼吸着,不敢骤然睁开眼。或许会没事,若有事,或许是找错了……但也有可能是找到了而视力无法恢复……梵明知只要睁开眼,一切都会明白,但看不见的这段日子所受的屈辱,控制,让他一时有些怕了……若睁开眼,还是看不见呢?

闭紧双眸,再次呼吸一遍,他听到两小儿及幽也在深呼吸着。

耸耸肩,倒是干脆直接地睁开眼。

黑,还是一团黑,几乎都看不见东西……

只是几乎。

点点莹光浮于其上。身前是片栏杆,栏杆外是一片旷野,浮动着星星点点的光芒,赤橙红黄青蓝紫,各色的光芒集成不同于星海的眩艳美景,密密匝匝,延绵无尽,触目尽是莹芒。

回过头来。

站着三个人,三个奇形怪状的人。

很难不吃惊。尤其是梵在心目中已为两小儿勾勒出模糊的形象。

浚,应当是有着铜色的肌肤,就是那种总是在烈日下曝晒的肤色,浓眉大眼,口齿伶俐。烨,应当有着雪白的肌肤,看来文文静静,细致纤柔,是个乖孩子,斗起嘴来却又牙尖嘴利,从不让人。两人都有着水汪汪的,明亮的大眼,瞪起人来,可怜又可爱,就像双绝童……

两个瘦瘦小小的身形,是想像中的高度,没有丰满的脸颊,只有皮包着骨头,犹如干尸。干敛在一起的皮肤棕黑粗糙,骷髅般的脸上,两只眼睛像死鱼眼一样,没有眼睑,大大地睁着,整片的白,白得没有异色,是全身上下唯一白的地方。焦黑的双唇,尖锐的獠牙,只有指骨的双手一节一节,瘦骨伶仃。

旁边稍为高大之人。身上露在衣服之外的地方,坑坑洞洞,像是被利刃剌穿过,洞口却极为平滑,没有伤痕,看来似是天生便长成这样。两手手肘也似被切开过,只靠着不到一厘的皮肉连着,动起来一甩一荡,快掉下来一般。手指明明是有着五根,却像被火熔过,结成了一块肉团。完全无法分开。

他们看来都跟人一样,只是是被破坏了的,不完整的人。

寒意自足底窜起,梵想到了另外两个与他们看来并不一样,却有本质上相同的人——庆奴、幸奴。奈何桥畔的领路人,看来秀美之极,却各只有一半身体的双胞胎。

失败了的作品……庆奴与幸奴绝望的悲叹。

相比起梵内敛的惊讶,两小儿与幽的惊讶就比较明显了,而且惊讶之外,还有着梵熟悉的,曾在另两人身上见到过的憎恨。

入骨的憎恨,在想像中曾是淘气和善的眼中出现。

“紫眸!”

又是紫眸……惨然一笑,梵知道了。无论如何想摆脱,只要有着这一双紫眸,就逃不开命运的捉弄。

“是的。”

“天地间唯一的一双紫眸!”

“是的。”

“同时,也是地狱中所有幻族的敌人,困住了千百万不幸,却被称之为创世之神的紫眸之人……”浚平平静静的说着,这平静,却比任何痛骂更能刺痛梵。

“我不否认。”梵忽然有着疯狂的想法。

为什么要逃?为什么要接受这别人的命运?为什么明明没罪却必须承担远古的罪孽?虚夜梵,再也不能是虚夜梵,只是别人眼中的影子,是与那十七个人相同的,没有自己名字的,名之为夜魅的影子。明明不关自己的事,却不能辨驳,明明只想平静地生活,却一次又一次地卷入了是非之中。

说是要逆天而行,却又无法自我掌握命运。想挣脱,命运之轮在大笑,大笑着轰鸣——我是神!我是万物存在的原则!我是不可违逆的存在!

臣服在我脚下吧——它在大笑!

突然,能够明白泪的想法。她的选择,的确不是为了任何人,只是为了自己,她只是想挣脱这自以为压倒万物的巨轮。

不能抗争,无法抗争,拒绝总行吧!你总阻止不了我对你的拒绝吧!

浚与烨怒瞪着他,幽怒瞪着他,千千万万美丽的光点似也在怒瞪着他。幽手上凝起了风刃,吞吞吐吐,有如虚无之蛇。

轻轻笑了出声。梵抬睫,冷漠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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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到现在的确也是难得,可是现在倒下……”搅动着水镜。天孙皱起了眉。“这样会不够资格的。孤,你亲自挑选的人,难道也只到这个程度吗?”

水镜一转,天孙不由嗔怪起来。“就知道你会跑去睡觉,动不动就把事情扔给我!我是免费保姆也有期限的啊!”

波光粼粼的镜面上,孤正躺于虚无之中,好梦尚酣,甜蜜无比。似是完全不知天孙在臭骂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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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两小儿中的一人忽然开口,听声音应是烨。

梵看着她。耳边似响起她的梦,那个平凡而普通的梦。

有着青山,绿水,光明,稳定的空间,大家时刻都在享受着的空间,对她而言,却成了奢望的空间。

因为这副外表。这副所有人都会惊惧的外表。不可能为外人所接受,甚至自己也无法接受的外表。说容貌不重要,只是一种空话,一种安慰的话。一种没有这经历,所以在旁闲闲说着的废话。

不知道痛苦,就无从安慰,居高临下的安慰,只不过是在满足自己。

梵回避她的目光——为了她那平凡而普通的梦。

“你不为自己辨驳?你明知这是与你无关的。”

梵抬起眼。幽大喝一声,打断了烨的话。“他有什么好辨驳的。这一切,地狱中千百万的痛苦,都来自于他的先代!全都是他们罪孽的证明!他们根本就没有生存下来的权利!”

梵再次垂下头。

“可是,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烨轻声说着。“他,又不是夜的影子。”

不一样?!梵抬起头。

“夜或许没有生存下来的资格,但他并不是夜。”

“你!”幽勃然大怒。“你鬼迷了心窍?!好,你喜欢上他我不管,你想帮他说好话我也不管,但你敢违背这千千万万,恒古之前便堆积下来的怨恨的话,我不会原谅你,地狱中所有的人都将视你为敌!你莫忘了这一点!”

梵抬头看着烨,这次是烨回避梵的眼光,她眼中闪动着羞绝又无助的泪光。有什么事比心思在喜欢的人面前直接掀开更令少女敏感的心情受到伤害呢?但她还是要接着讲。

“我喜欢他没错,但我不会因此而替他说好话。我说的是我一直就在想着的——大家怨恨着什么呢?怨恨着那人毁了自己的一切,还是怨恨着自己的无力,无法抗拒。恨自己无能!所以,一定要为自己找个不会崩溃的借口,将原因都归集到他身上,才能让自己活下去吗?如果你们真的这么恨始天,何不直接造反,却只能窝在这狭窄的地方,抱着一代代传下来的怨恨,逐渐畸形?!……”

“啪!”

烨捂着脸,幽怒瞪着她,浚不知所措,梵,静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