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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下春波绿(25)

还没等他挣扎完毕,小木屋突然传来震天之响。随着响声,一股极大的火苗自窗口冒了出来,熊熊燃烧。小木屋是木头作的,当白色的身影如浮云般潇洒地冲出来后,整个屋子都开始燃烧,并延漫向旁边新盖的小屋。

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切,流离失所的感觉比不上震惊与后怕。

“云照影!”愤怒大吼,脸色一片煞白。

白衣青年潇洒地转过身,脸上到处都是滑稽的黑灰,只有眸子是黑白分明。他身形孤傲如青松,一脸的冷酷傲慢,唯有如梦星眸不着痕迹地左右游移。

寒惊鸿不知道自己该气还是该笑。金黄色的火焰明亮耀眼,映得青年修长的身形益发如仙——前提是只看背景没看到脸。

空气中有着火药刺鼻的味道。

“剩下的霹雳弹都交出来!”

云照影嘴唇动了下,有些倔强地抿紧。他自知理亏,犹豫半晌还是从袖中取出三四颗用泥封好的弹丸。

寒二话不说,直接扔进湖里。

云瞧了他会儿,突然道:“你这是担心我么?”

“我怕你不小心连累到我!!只是升个火罢了,居然连霹雳弹都用上!”寒惊鸿觉得有些虚软,不知是不是一惊一乍加重了伤势。

“因为火一直大不了。”云磨蹭会儿,补充道。“平时都是寒升火的……”

是这样吗?寒惊鸿努力回想,好象是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再努力地回想回想,花了好半天,终于隐约想到,好象第一次看云升的火总是很快就熄了,肚饿之下,就抢过升火的活……然后就变成惯例了,云果然都没升过火——月黑风高夜泼油烧别人屋子例外。

“我真是保姆命?”寒翻了翻白眼,再次自问。看着还在燃烧的小屋,他继续叹息——或许他们该在虚夜梵回来前逃开先吧。魔箫虽未必会珍视这幢屋子,但也未必会容许云为了升不起火这种原因而烧了它……

小木屋当初有选过地址,旁边都是山石,屋子烧完后,火势没有延升开,渐渐熄了。惊鸿照影两人内力深厚,一两餐不吃也没什么,到了第二天,走进火场查看灾情,锅炉什么早烧得变形了,米自然也成了现场黑炭中的一员。

找了半天,找不到几样有用的东西。寒惊鸿不知第几次唉声叹气。“餐风饮露……高洁的生活来临了。”

幸好当时有些衣服洗了还晾在屋外,两人不至没衣服可替换。没吃的了,云去打猎,寒便自制了根钓竿,剥细了树皮当钓绳,在湖边钓鱼。这次他再也不敢让云下厨,自己抱伤烤制,虽然少了调味,未免淡了点,但绝谷山居生活,也只能将就了。

云倒也从不抱怨,有什么就吃什么。

过了几天,云突然回来,拖起寒就走。寒虽不知何事,但瞧云的神情虽还漠然,眸子却带了点兴奋,便随了他去。走到林表一株三人合抱的大树下,云一提气,将寒带上树。

“这是我作的木屋,接下来我们就住在这里如何?”

“唔……”寒沉吟着,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个‘四面透风,妙不可言’的‘木屋’。

在树杆的三叉处拼了一些木板,上面又铺了一层细碎的木枝,最后铺上一层草,这就是云口中的木屋……跟席天幕地有什么差别?照样连个遮挡都没有。

云看出寒脸上怪异的神情,目中的兴奋渐渐转为不悦。甩下一句‘反正你给我住这里’就走人了。他轻功高明,几个纵横便不见了,留下寒惊鸿一人苦笑。他目前不能强提真气,左右无事,索性便躺在这‘木屋’上,这才发觉,草垫得又厚又多,而且都是些干草,不带半点水气。睡起来十分松软,比这几日睡在大石旁要好得多了,更不用说夜里寒气……

难道云是顾及了自己的伤势,才做了这个木屋么?寒一念至此,猛地从树屋上坐起。

四周空荡荡的,除了鸟啼,再无人声。

“何苦……”轻轻一叹,寒闭上眼。身上柔软的草有如针般尖锐,每一丝都是他承受不住的。“我都放弃你了,你为何还不死心……”

我是个自私的人。

会让魔箫找你来,是因为,现在能帮助我的也只有你,我又要再利用你了。事情结束之后,我一定会再找个完美的借口,再次甩掉你吧。

所以我才不愿你再次全然地相信我。

你为何总是不觉悟,为何还要陪着我,不停为我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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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伶伶地躺在大石上,睁眼,清风明月,良辰美景,身下却是僵硬的石头。云皱了皱眉,默运轻功法门,身心俱静,让罡气在周身经脉流转扩散开。

如果此时有人瞧见,定会大惊,以为仙人下凡,因为云的身子正慢慢地从石上浮起,虚悬在空中。但武林中人却知道,这是‘菩提明镜’达到最高层时会出现的‘佛卧莲台’。此时真气会有若实体般托着人身,功力越是深厚,离地面便越高,是比云当初一鸣惊人时施展的‘浮云飘萍’更高一层的境界。

将自身感触投入自然万物,听着风过树梢的声音,鱼儿在水里游动的声音,鸟儿在巢里交颈而眠的声音,花草抽芽成长时细微的声音。身心无限延升,与自然交融,世间似再无一物可相恋……

“云。”

微带惊惶的声音让云真气一滞,人便落了下来,正好摔入伸手等待的青年的双臂间。青年虽有准备,到底重伤未愈,结果搂着云,两人一起摔到地上。

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云正想说什么,却被寒紧紧地搂住。

他半天都不见云,不放心爬下树来找人,却看到云的‘佛卧莲台’,明明知道这只是轻功展到极致的表现,但云一脸安详,似乎随时就会这样得道成仙远离自己。

想放手,但自私的天性似乎胜过了理智。

两人紧紧搂着,宛如溺水中抱住的最后一根浮木。‘怦怦’的心跳不知哪一位比较急,比较快,似乎全都脱了轨,一气乱跳。

这个怀抱是真实存活的,不再是幻觉。终于能肯定这件事的云反手抱得更用力。

明明是个刺激自己的存在,却也是唯一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跟在自己身边的存在。明知早晚有一天,云完全发现真相后,会被放弃的,为何又松不开手?

忘了是谁起的头,或者两人都有吧。

深吻是热情的,拥抱是痛苦的,恨不得将对方融入自己骨血,将对方的每一寸都噬啃下腹。两只兽的纠缠。

衣服被解开时,云挣扎了一句。“光天化日下……”

“不然,你有别的地方么?小树屋?”寒的手滑入云的衣内,在他紧绷的乳尖上掐了一把。“你确定它撑得住?”

云抽息了声,声音有些不稳地颤抖。“我……你真不象病人……”

“呵呵……”

至此,再无谈话声。

被吵醒的小鸟们睁着好奇的眼,看着下方两具充满了力与美的肢体在律动。

喘息声、啜泣声,压抑的呻吟声和断断续续的破碎尖叫。

白衣的那人瞪大眼,双手在上面那人的背上掐紧。黑琉璃般清澈的瞳孔,映入了天地万物。

鸟儿们拍着翅膀,重新寻找属于它们的安乐小窝。

第十一回

泡在湖里清洗身子时,云照影突然道:“我要造座浮桥。”

因为身上的伤而只能坐在湖边看美人沐浴的寒歪了歪脑袋。“为什么?”

“没为什么!”云公子不说话,继续泡水。过了会儿,探出头来。“喂,我们来比谁做的好。”

看来煮饭与造屋两件事,已打击到云的自信心了,寒惊鸿但笑不语,有些后悔以前什么都比试的时候,为什么没想到比这个——虽然有些胜之不武,但胜利的感觉真是美好呐。

“我是个伤患,哪有力气劈柴造桥,云你这是趁火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