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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1219)

秦叔宝吸口冷气,“河北军对窦建德一直都是忠心耿耿,以义气为重。如果谁替他们报仇,杀了害死窦建德的罗艺,不言而喻,肯定会对他感激不尽,甚至在群龙无主之下,会选他为主!”

萧布衣得出结论道:“正是如此!我如果是裴矩,那岂非大功告成?他先让窦建德死在罗艺的手上,然后再杀了罗艺为窦建德报仇。这样取得河北军的兵权,又有杨善会跟随,若能在牛口再杀了我,引发东都大乱,他依据河北,可图背水一战!要说掌控天下,也并非没有可能。这人心机之深,用计之巧,让人叹服。”

秦叔宝又惊又怖,“这种连环局竟然巧妙如斯,裴矩真的是天才。”

他现在才明白,为何萧布衣对裴矩有些尊敬,无论如何,裴矩都可算得上运势奇才。谁都以为他再无翻身之力,却不想他还要妄起波澜。

而这计策,或许在淇水兵败之前,就已定下。

裴矩老谋深算,竟至如斯!

二人沉默了许久,秦叔宝终于道:“还有一点有问题。”

“你说。”萧布衣含笑道。

“西梁王,你这种假设是在罗艺必死的前提下。”秦叔宝问道:“可罗艺也绝非善类,身边有薛氏四虎,他又是武功高强,裴矩如何有必杀罗艺的把握?他若杀不了罗艺,那河北军还不会服他。如此一来,岂不是前功尽弃?”

萧布衣微笑道:“我们想不出必杀罗艺的方法,不见得裴矩没有。我只知道,他既然在牛口出手杀我,想必已有十足掌控河北军的把握。或许……他不但能杀了罗艺,还能顺势尽取幽州之地呢!”

秦叔宝惊佩交加,一时间不能语。

萧布衣却想,这太平道为非作歹这些年,实在是有几个惊天之才。孙思邈、虬髯客、李玄霸、裴矩还有袁天罡等人,才情都是远胜旁人,若是济民,苍天之幸,若是为乱,天下之苦。

正沉吟间,有亲卫方无悔急匆匆的赶到,“启禀西梁王,道信大师求见。”

萧布衣大为诧异,“道信,他怎么会来?”

秦叔宝也是错愕不已,“是僧粲的徒弟吗?”

方无悔点头,“正是此人。”

“他们来了几个人?”萧布衣一想道信,忍不住就想到了杨得志,心头一热。

“道信带了两个弟子,一个叫做大痴,一个叫做大呆。”

萧布衣喜中有惑,喜的是,杨得志这些年虽是当了和尚,但安然无恙。平安是福,只要无事,就算日子清淡些也无所谓。当年六兄弟中,莫风、箭头已恋上青青草原,不想回转,萧布衣并不勉强。周慕儒、阿锈虽已升为郎将,但萧布衣只派他们镇守金墉、偃师两地,只要虎牢无忧,这两兄弟就不会有事,剩下漂泊的只有胖槐、杨得志二人,他虽多方打探,始终寻不到胖槐的下落,想起山寨时的欢乐,难免郁郁,这下得知杨得志前来,一时间千思万绪,往日兄弟之情,均回心中。

可疑惑的是,道信少收弟子,他只知道弘忍、杨得志是道信的弟子,大呆又是谁?

命令早吩咐下去,方无悔迎他们进宅,萧布衣长身而起,就要出厅相迎。

普天下,能得萧布衣如此礼遇之人,并不多见。

萧布衣敬重道信,只因为他的大慈大悲之心。道信看似无为,仅在鄱阳湖时出手说服林士弘,可在萧布衣心中,他却比太平道要好很多。

秦叔宝突然道:“西梁王,末将也想见见道信高僧。”

萧布衣笑道:“如此正好,大道体宽,无易无难,高僧普度众生,不怕多你一个。”他倒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知道要见高僧,忍不住说了两句偈语。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萧施主宅心仁厚,慧根不减当年。”

远处庭院,随着一声佛号,道信已举步过了红花绿草,到了萧布衣的身前。道信很瘦,但身躯中却有种伟岸的力量。

他僧衣已旧,风尘仆仆,布鞋白袜,已染尘埃。

虽看似落魄潦倒,可他走到天下敬仰的西梁王面前,仍是平和视之,不卑不亢。萧布衣见到,微施一礼,“大师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道信一笑,“贫僧此次前来,却有一事相求。”他开门见山,倒让萧布衣有些意外,道信开口求人,极为少见。忍不住问,“何事?”

“非大师求,而是我求。”杨得志低低的声音。

道信道:“你求我求,有何区别?”

杨得志醒悟道:“谢大师提点。”

萧布衣目光一转,不解他们要求什么,只是让他们到厅中,笑道:“求人被求,有何区别?”

道信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秦叔宝听萧布衣和道信论禅,却恭敬的退到一旁,想要说什么,终于还是忍住。萧布衣却趁这功夫,仔细的打量了大呆一眼。

大呆看起来真的有些呆,始终垂头低眉,一声不吭。

萧布衣目光扫过,有些诧异,因为那一刻,他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萧布衣忖度,若是见过,当会记得,因为他记忆奇佳。这人有些眼熟,当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可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和道信、杨得志寒暄之际,吩咐亲卫上了香茶,萧布衣心思飞转,往事如烟亦如电。大呆僧人并未喝茶,更不坐,只是站在道信的身后。萧布衣坐下,却得以见到他的正面,突然诧异道:“你是徐洪客徐先生?”

他不能信,却不得不信。眼前那个大呆,虽是沉默,但以往的那种飘逸之气隐约显露。此人不是旁人,正是他在马邑有过一面之缘的徐洪客!

对萧布衣来说,这个徐洪客倒是若隐若现,他听说当初劝杨广下江南就有这个徐洪客,但此人随后失踪,导致宇文述急死。后来的事情更是波云诡谲,但大隋江山终乱,这个徐洪客在其中,可说是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萧布衣知道这个徐洪客不简单,但以后根本无暇顾及于他,却从未想到过,徐洪客竟然当了和尚。

徐洪客双手合什道:“贫僧大呆。”

萧布衣有些困惑,缓缓道:“原来是大呆高僧。”移开了目光,萧布衣见杨得志垂头低眉,轻声问,“大痴高僧,一别多年,可还好吗?”

杨得志道:“只求心安而已。”

萧布衣叹道:“不错,只要心安,哪里都是不差了。”他见杨得志已平和淡冲,眉宇间甚至少了很多抑郁,知道他或许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既然如此,自己何苦再拉他进入这个征战的圈子?

转首望向道信,萧布衣道:“不知道高僧有何事吩咐?”

道信轻声道:“怎敢说吩咐,贫僧只请萧施主再听个故事。”

萧布衣知道这个和尚讲故事,就是透漏点消息给他,提起精神道:“大师请讲。”

道信略作沉吟,这才望向杨得志道:“大痴?”

杨得志垂目道:“师父但讲无妨。”

道信又望了一眼徐洪客,徐洪客叹口气道:“王图霸业,镜花水月。是非恩怨,与我何干?”

萧布衣打破头也不知道徐洪客和道信的关系,却还能耐得住性子听下去。

道信这才道:“其实故事的前半段,贫僧也是近来知晓。而经过……大呆的一番讲解,我这才明了全部。觉得或许萧施主有兴趣听,听完后,才能决定一件事。”

“既然如此,大师但说无妨。”萧布衣蹙眉道。他知道既然请求和杨得志有关,道信就可能说的就是杨得志的故事,但杨得志又和徐洪客有什么关系?

“从前有一个人姓杨,生于大户之家,从不知道哀愁何物。他只以为一辈子都是如此,却没想到惊变陡升。”道信终于开始讲故事,萧布衣却望了杨得志一眼。因为这句话几乎和杨得志故事开头一样,杨得志恰巧望过来,二人目光一对,萧布衣一笑,杨得志却移开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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