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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领主(410)

“责任与权力是对等的。齐国的稷下学宫之所以走向空谈,是因为他们只有空谈,除此之外,他们什么权力都没有。比如:虽然他们常常谈论治国方针与正在实施的国策的利弊,但因为他们身上没有责任,所以他们体会不到责任感带来的必然选择,所以他们可以毫无责任感的、脱离实际的评价政策的得失。

你知道乡间学校,百姓之间谈论的重要性,却没有赋予乡间学校对国策应该承担的权力。最终,哪怕你再支持乡校的谈论,以为从中可以得到借鉴,但实际上,他们所有的谈论都是不负责任的话。

我不愿让我的赵城学宫变成昨日的“稷下学宫”,也不愿变成明日的郑国乡校,所以我给学宫赋予一些了责任。赵城学宫建立十多年了,以前不让他们承担一些任务,是因为他们刚刚建立,许多知识还没有成为体系,也没有培养出足够的研究人员。现在,经过十多年的发展,他们也该承担起一些责任了。桌子上这个模型就是我给他们布置的任务,这个任务我把它叫做:专项课题研究。”

稍停,赵武继续说:“我们最近在黄河南岸获得一些领地,黄河是一条冬天结冰的河,在结冰初期以及黄河化冻时期,冰面很薄,河水中夹杂着冰凌,既不能行船,也不能从冰面上行走。而春天积雪消融,黄河春汛大水,也不利于行船。所以,黄河南岸与我们晋国本土,有半年的时间是交通完全断绝的。

这样的领地一旦受到攻击,我们甚至连救援都做不到。为了连通这些领地,我计划在黄河上修建大桥。目前,在黄河最狭窄的地方,已经有一座大桥正在施工,有一座大桥已经建成……但这还不够,我必须让晋国的造桥技术得到飞跃,所以我委托赵城学宫负责设计这样一座桥粱,这是他们设计的桥。

今后我也打算这么做,不停的把一些国政,或者具体的项目委托给赵城学宫,让他们负责研究,让他们负责承担责任。嘿嘿,这座桥梁是他们设计的成果,你瞧,他们打算利用山势来修建这样一座跨河大桥。他们的解释也很合理,如果大桥跨度过高,恐怕桥自身的重量会使它崩塌,所以他们打算利用黄河两边的山势紧缩河道,让河道变得尽可能狭窄,而后,在小跨度上修建大桥。

你看,这就是他们的设计模型:桥梁横担在两边的山包上,承受桥梁的柱子则从两山中心向下挖,利用山势形成的厚土掩埋柱子。如果在河两边找不到符合要求的大山,学生们建议堆土为山,以土山掩埋大桥的粱柱,稳定柱子,而后再山丘上种满树木与花草,以此固定山丘的泥土……”

用植树来固定水土流失,这道理子产知道。因为此前郑国大旱,郑国的巫师为了求雨,砍光了一座山上的树木,鬼学始祖子产大怒,责骂那群巫师说:“山上的树木是山神的头发,你们把山上的树砍光了。一旦遇到暴雨,泥土顺着山势流淌,山神会满意吗?山神不高兴,你们的祈雨能成功吗?赶快去山上补种树木,以防止水土流失,如此一来,山神一高兴,或许就下雨了。”

巫师们赶紧遵照子产的指示,在山上重新种满了树。据孔子记载:树种完了之后,郑国果然下雨了。

子产听了赵武的解释,他又细细打量赵城学生设计的横拉桥,说:“恐怕这桥设计的也不合理吧!虽然用一座山梁掩埋柱子,然后在两柱之间架起桥梁,但大桥自身的重量也必须考虑。我怕天长日久,虽然有土山掩盖,但两根桥柱子依然会被自身的重量压得向桥心倾斜……”

“倾斜!这个词说得真好。”赵武微笑着指点着大桥的模型:“我确实也告诉学生,桥柱子必然受桥自身重量的压迫,向大河中心倾斜,为了不让柱子倾斜,不如在两桥柱子边再修建两道拱梁……”

第二百零六章 “楚才晋用”的后果

“拱梁?!”子产用手拨拉着桥的模型,两根桥柱子向桥中心倾斜后,柱子与柱子搭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八字形。子产眼睛一亮:“你说的拱梁就是这样斜向交叉的两个加固柱吧?我明白了。”

赵武自己也不知道他所说的“拱梁”最后会成什么模样,他微笑着说:“我不管,让他们试验去,现在是春秋,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尝试各种技术,以确定最佳方案。”

其实,中国在春秋时代已经有了造桥技术,春秋时代的桥形币,已经与后世的拱形石桥大致相仿,所以赵武不用担心技术储备不足,只管让学生去试验。他是个善于总结的人,因为他掌握了这时代人们还不了解的方法论,等试验成功了,接着他会让学生们摸索成功原因以及原理……如此一来,中国的造桥技术将产生大幅飞跃。

面对赵武的雄心,子产只剩下叹息了。

这一年是赵武当政的第一年,晋国可算是大变化的一年。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晋国连续推出了十多项法律、以及改革措施,比晋国过去百余年推出的法律还多。尤其是各项法律与规则的制定,让晋国从“习惯法”进入到“成文法”的阶段,而成文法的成熟,向来标志着:文明走向正规。

晋国是个特别讲究遵守规则的国家,以前许多规则仅仅是出于生活习惯。自赵武当政之后,阶层的划分,法律的执行,以及日常的行为规则,甚至连许多风俗都有了规则标准,一个井然有序的国度逐渐成形。

春二月,子产返回郑国。郑国执政子展迫不及待的询问:“晋国许可我们进攻陈国了吗?”

子产轻轻摇头:“士瑕不许可,晋国也不会许可我们进攻陈国。”

子展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但子产紧接着说:“我见过元帅赵武,与他进行了交流,我知道,赵武虽然嘴上不许可我们进攻陈国,但他的心已经许可了(心已许之)。”

子展遗憾的摇了摇头:“他心里许可有什么用?我听说晋国现在正在确立官员的职责与权限,以及俸禄标准。如今对外关系的裁决,权力在士瑕那里,如果士瑕不许可,恐怕赵武也不能干涉啊!”

子产微微一笑:“不管怎么说,我们郑国必须进攻陈国,不是吗?我郑国在战争中遭受了重大的损伤,我们必须获得补偿,不是吗?我们缺少人口,缺少土地,缺少让人畏惧的制度,在如今这种状况下,我们必须壮大自己才能避免被吞并。环顾四周,只有攻击弱小的陈国才理直气壮,所以我们攻击陈国是必然。对于我们郑国来说,这是我们无可奈何的必然选择。

至于晋国,他们或者现在不愿意过早的触怒楚国。但楚国是他们百年的仇敌,是他们天然的敌人,所以我们削弱楚国的势力,难道晋国会因此责备我们吗?况且楚国现在一天天强大,一旦他们强大起来,我郑国会最先受到攻击,在这种情况下,晋国会因为我们攻击陈国而削弱我们吗?……喔,其它的事情,执政别管了,与晋国的交涉由我子产担当,执政只管筹备讨伐陈国的战争……”

子展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最近还有两件大事,一件是吴国国君的弟弟季礼出使晋国,听说打算求骋晋国卿大夫的女儿为吴国国君之妻。他前几天经过了我国,这几天大约已经进入鲁国。另外,楚国的卿伍举(名臣伍奢的父亲、伍子胥的爷爷)出逃,现在正在我郑国,你是否去见一见……”

子展对子产的眼光非常认可,他想让子产鉴定一下伍举的才能。但正在此时,楚国也正在谈论伍举的事情。这一年,楚国令尹薳子冯去世,子木继任,屈荡(屈原先祖)为莫敖,薦掩(薳子冯之子)为司马。

在楚国群臣之中,子木还算是一个讲究信义的君子,也颇有才干。《国语》中记载了这样一则故事:子木的父亲屈道最喜欢吃菱角,临死前嘱咐宗老(大管家):将来一定要用菱角祭祀我!不料子木当家之后,命人将祭祀的菱角撤去,理由是:按照祭法规定,祭祀国君用牛,祭祀卿大夫用羊,祭祀士人用小猪和犬,平民用煎鱼,不能因为父亲的个人爱好就违反礼仪的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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